時值深秋,雨淅瀝瀝的下,萬千大山皆蒙上一層濃濃的輕紗,只能于云霧單薄處才能望的三兩片青色。這青色讓人越發好奇,深秋的葉子為什么還遲遲不肯綠呢?
霧海翻涌,流將滾泄,將偌大的巫云山脈捂得嚴嚴實實,就好似這山中出了什么寶貝不肯讓人知道似的。
濃霧化作波濤,洶涌而去,終于可以讓人看到山巔的一角。
山巔,坐落著一古色樓亭,玉柱琉璃瓦,其內正坐著兩位對酌之人。
觀其衣著,一身灰衣道袍,拄著一番白旗,上書‘仙人指路’四個墨黑大字。另一人則也是一身道袍,只不過卻是白的耀眼,一塵不染,白須飄飄,不怒自威,傲立于世。
“道兄,這濃霧于今日突然大作,依你所見,這是何征兆?”那一身白衣之人啜了口酒,負手而立,望著眼前的壯觀白霧道。
那一身灰衣道袍聞之,梳理著下巴上的花白胡子,撐起那面招搖的大旗,也看向那似流水的大霧,緊鎖眉頭道:“云海奇觀,若在平日,當作大吉大利之說;而今,上蒼驟降大霧,掩其蹤跡,隱有昭示我等前去即兇之意,我以為,前路不好走。”
白衣之人聞之呵呵一笑也不接下,跳開話題忽然道:“左丞相是誰?”
灰衣之人收回望向那片將散的霧的眼神,重新坐回小石凳,握起溫潤的小酒杯,微微一笑,道:“為何會對他感興趣?”
“知道了,便要問了。”
“猜到了便不要問了?!?/p>
“總得確認一遍才好。”
“是?!?/p>
二人之間奇怪的問答者,讓人莫名其妙,十分好奇,他們到底在講些什么。
……。
沉默片刻。
二人對酌幾杯,暖了暖胃,咂巴一口,停箸繼續說話。
“左丞相所說的戒指是何寶物?”那白衣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道。
聞之,那灰衣男子微微一笑,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得了便知道了?!?/p>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面色一緊,猶豫一會突然正聲問道:“如果不是那魔頭潛入我重陽門,貴派是不是要獨吞了?”
那灰衣男子低頭倒滿一杯酒,舉著筷子咂巴的自顧自的吃著,絲毫不理會白衣之人的問話。
那白衣之人也不尷尬,嘆一口氣道:“也是,歸一劍派乃天下之首,說與不說,結果仍是一樣。只是在下好奇地緊,不知那戒指到底是有何用途會讓你們如此勞師動眾?”
“占一卦便知?!?/p>
本來由衣著上看來,這灰衣男子應該是能言善道,巧舌如簧的江湖術士,而這白衣之人應該是那瀟灑不羈,惜墨如金之輩。卻是不知二人的性格卻是恰恰相反,灰衣之人緘默不語白衣之人卻喋喋不休,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之勢。
聞到那灰衣男子的話,白衣之人微微有些怒意,卻是顧忌些什么,壓抑著怒火,但仍然有些不悅的說道:“既然不愿透漏,那為何喚我等同行?”
“是…你自己跟來的。”
聞言,白衣之人不覺有些語塞,的確是自己聽聞和遇到一些事,又受門主暗中授意,才自行跟了過來。
惱火的想到如若不是顧忌二人門派實力之差,不然縱使自知修為不如對方,便也要和眼前之人痛打一番。
在心中狠狠地罵了幾句,知道別的什么也問不出來,再說只是自討沒趣,便沒好氣兒的抓起筷子,孩子氣的撿著肉片和著酒下肚。
那灰衣男子早已停下筷子,右手掐指心算著什么。忽而,眉毛一挑,驚聲道:“壞了,小賊子面相大變?!?/p>
聞言,那白衣男子也是面色一變,驟然停下筷子,掏出竹筒,呼啦啦的搖著什么東西,開蓋一擺,陳列五枚卦錢,心中默算,大吃一驚,叫道:“命力改變?掩映天命,難道是逆天改命?”
二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濃濃的驚訝。
灰衣男子又是掐指一算,心頭疑惑更重,以至于于其眉頭上便能看出一二,抬頭苦笑道:“大魔頭將死,那是誰達到了神動期能逆天改命?”
白衣男子也是苦笑搖頭,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追。”
說完二人便是如一道長虹貫入長空,消失在遠天。
※※※
深山老林間,沒有小雨,但林間路面卻是濕漉漉的,一道身影疾馳掠過,留下串串鮮血悄悄的指引著他的方位。
似是瞧見了山的盡頭,黑影突然停了下來,撐著旁邊的小樹重重的喘息著,四處看了看,眼中留下不知是淚或是血的液體,拂袖欲拭,結果發現已經沒有了右手,抬起左臂,稍稍拭了拭,想起丟在山坳的可憐孩子,聲音哆嗦而堅定的低聲咆哮道:“孩子,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王家的仇就托付給你了,有機會一定要替我們報仇啊?!?/p>
如果不是深處險境,想必此人也不會如此壓抑早就心痛的怒吼出來了。
不過如果永遠成不了現實。
擦了擦臉,便又是疾馳而去,像是要逃離此座山脈。
那人離去不久,便又有二人突然出現于此,正是山巔那二位對酌之人。
灰衣男子俯身蘸了蘸地上的血跡,閉眼沉思片刻,臉色有些蒼白,開口道:“老賊子已然大期將至,速度如此之慢不說,還留下如此痕跡。不管是不是調虎離山,能擒了老家伙便也是好的?!?/p>
白衣之人嘿嘿一笑,表示贊同。
二人相識笑了笑便踩著小步往前踏去。
雖說是一步一步的邁著,但二人的身影卻是比那個掠過的老頭身法更快,踏幾步便閃爍著跳將出現在遠處,刷刷幾下便已走出了好遠,霎是詭異。
※※※
遠天,瘋帝洞府。
一身天藍衣著之人正跪在一祭臺前方,望著那祭臺上供奉的金算盤,面色哀傷,苦澀地說道:“少爺,藍葉無能,來遲一步,未能與您并肩作戰實屬該死。
”王府已經全毀,族內之人只剩吾之一人?!?/p>
”吾愧對少爺啊……?!?/p>
說及此處那人悲痛憤怒交加的吼了出來,卻在中途戛然而止,竟是咳出一口鮮血,猛的咳嗽幾下,才稍稍緩解了一下。
面色凄苦,早已無淚,注釋著那方金算盤,咬咬牙,嘶啞著聲音哭道:”少爺,來生再見了,屬下在這里恭候您的到來,誓死滅絕那些混賬的掠食者?!?/p>
……
”嗟嘆紅顏淚、英雄歿,人世苦多。山河永寂,怎堪歡顏?!凹t塵夜里月華灑下,輕落美人肩,輕輕抖了抖,怔怔的望著墻上的那副山河永寂圖,淚水悄然淌下,輕輕拭了下漂亮的臉頰,轉身從鏤空檀香木的小柜子中取出一件鵝黃披風,披上香肩走進院落,輕輕撒下晶瑩的淚珠,幽怨的望著大若車輦的盈月,聲若斜風細雨輕聲說道:”你不曾給我一次回眸,我卻始終在對你微笑?!?/p>
望著月亮怔怔哀嘆了會兒,忽而又小聲啜泣道:”可是我卻愿意?!?/p>
哽咽了好一會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驟然猙獰捏緊玉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也不自知,對月厲聲道:”我一定要將那些害死你的人統統殺絕,以慰你在天之靈!“
可是又像是想到什么無能為力的事,眉頭緊皺傷心道:”可如今,父親將我囚禁于此,我又如何救你呢?王沖,你教教我,我到底要怎么做???…?!?/p>
說完又黯然神傷獨自躲在月下偷偷抹著眼淚。
…。
”哎,嫣然啊,何苦呢!“
”罷了罷了,英雄歿,人世幾如苦多??!“
”來人,把那些與神教無關的飛仙境之下的人給小姐活捉過來?!翱粗媲疤摽粘上竦呐畠簽槟莻€負心漢尋死覓活,竟要下黃泉追隨他,身為神教魔宗的掌教,又氣又惱,終究拗不過女兒,無奈的嘆了嘆,只好冒與世人為敵,吩咐屬下將那些強者盡數抓來,希望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能稍稍排解下心中的仇恨,不再那么要死要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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