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樓前,藍凈初仰頭看了眼清冷的月色,手握劍柄,開啟了同往地下的機關。“轟”的一聲,她拿起墻上的火把,抬腳往地下走出。
巨大石殿大門開啟,白色身影背手而立,冷凝的氣氛更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藍凈初站在他身后,漆黑的目光冰冷攝人,沒有半點暖意。
“唰”的一聲,白玉斷簪飛向白衣少主,停留在他的兩指之間。
“‘格殺令’并非本座下的,只是有人擅作主張。”少主轉身,銀色面具下表情看不真切,只是隱隱感覺那道微揚的唇線透著淡淡的苦澀。
他的話音落下,一個黑衣侍者壓著之前的殺手進入大殿。此人已經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渾身上下再無一處完膚,只是意識依然清醒,看著藍凈初立刻央求道:“天煞,殺了我吧,我不該妄想第一殺手的位置,求你殺了我!”
藍凈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予理會,抬頭看向少主:“無論是不是少主下的命令,已經不重要了。天煞愿意過”赤路“,脫離第一樓。”她意志堅決,黑色的眼睛深邃、清冷。
赤路,是第一樓為想脫離的殺手定下的極刑,凡事通過赤路的都可以恢復自由身。可是,近百年來從沒有一人能夠活著走過赤路。
她既然愿意為了他,連性命都不要!
少主緩緩走向她,面具下的眼神晦暗不明:“你說真的?”低沉的嗓音聽似溫和,卻隱藏著疾風驟雨般的暗涌。
藍凈初握緊了身側的劍柄,冷然點頭。
“你愛上玉燁離了?”他輕輕扣住藍凈初的下巴,半瞇著雙眼問道。
“我只是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她甩開他的手,警惕地向后退了兩步,恭敬道,“請少主成全。”
“你確定會有那樣的生活嗎?一國之君會相信一個曾經奉命殺他的殺手嗎?”他的聲音很輕,卻一針見血地道出了藍凈初心底的矛盾。可是,既然他承諾了信任,那么自己也就相信一次吧。
“我愿意信他一次。”她語氣堅定,眉宇間沒有半點遲疑,就像當初她相信恩和一樣。
“本座若是不答應呢?”他的聲音轉冷,周圍的燭火在他的氣息下強烈地晃動了幾下。
藍凈初蹙眉,如豹子般跳開數丈,長劍出鞘,直指對方:“那么談判破裂,我會血洗第一樓!”
“你自信有這樣的實力?”說話之際,他已經繞到藍凈初身后,速度之快宛若鬼魅。
藍凈初心中一驚,連忙翻身跳開,同時手中長劍刺出,直襲對方的咽喉。
少主側身避開了那一劍,左手屈指在劍身處輕輕一彈,藍凈初頓覺手掌一麻,差點就將劍掉到了地上。“唰”的一聲,長劍凌空反轉,藍凈初改用左手握劍,銀色劍身如毒蛇般舞動,直攻對方的右路。
她敏銳的發現對方的右手遲遲不曾出招,似乎有什么隱疾。這對一個頂級殺手來說,是個致命的弱點。她嘴角一揚,眼中閃出一道精光,完全不留余地的發動著攻勢。
男子的動作有些遲疑,薄唇抿成一直線,修長的手指“鐺”地彈開了劍刃,利落地扣住了藍凈初下巴。可幾乎同時,凈初將左手的劍換握到右手,直至對方的咽喉。
四目相對,靜默無聲。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男人才緩緩放下手,背轉身道:“下月十五,地下冥臺,行‘赤路’之刑。前提是,你能活著等到那日!”
他的聲音很冷,卻隱隱叫人感覺傷感。
藍凈初抱拳行禮,轉身離開。她知道,接下去的一個月她會成為所有精英殺手的目標,誰能在刑期之前殺了她,誰就是新的第一殺手!
她疲憊地回到宮中,換下了夜行衣來到了東閣,見桌上的安睡香才剛燒完,心里不覺松了口氣。從現在開始,她必須時刻警惕,提防著那些黑夜中的索命夜叉。
“凈初。”忽然,床上的人輕喚一聲,深邃的黑眸靜靜地望著她。
“嗯,是不是渴了?”藍凈初伸手將他扶起,轉身就要去倒茶。
“沒有。”他搖頭,拉著她在床邊坐下,表情十分認真,“我只是突然夢到你離開了皇宮,然后就醒了。”他輕輕將她攬入懷中,狹長的鳳目閃過一絲幽暗。自從她離開東閣,到回來,他都密切關注著,所謂的安睡香也不過算好時間后點上的一小截。
藍凈初因這話閃過一絲黯淡,輕輕環過他的腰身道:“沒有的事,我既然答應留在你身邊,就不會再離開。”
“我愿意信你,可是,你會騙我嗎?”他稍稍拉開些距離,看著她。
“……”藍凈初略帶遲疑,卻還是笑著搖頭,“不會。”
“真的嗎?”他問得很輕,眼底雖帶著笑,卻隱隱閃過一絲嘲諷。她沒有說實話,首先今夜她就騙了自己,甚至還點了安睡香。如果此時有人行刺,那么自己早就去冥府見閻王了!
藍凈初沒有留意到那轉瞬即逝的嘲諷,只是扶著他躺回到床上,柔聲道:“安心睡吧,我不會走的。”
他點頭,閉上了眼睛,心中卻好似有根芒刺,扎得又疼,又難受,卻又無法直接拔除。
之后的幾日,分外平靜。玉燁離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兩日前便已經開始處理朝政了,只是手還不好握筆,奏折的批閱都由麟王代勞。
這日午后,邊關傳來緊急軍情,南宮羿被急招入宮,進了御書房后,直到申時還未見離開。
“安公公,皇上可曾喝藥了?”藍凈初來了兩次,都被擋在殿外,心里不覺有些擔心。
“回娘娘的話,還沒。”安如海躬身回答。
藍凈初蹙眉,輕嘆一聲,也不管安如海的阻攔,領著欣兒就忘屋里走。
“娘娘不可。娘娘……”安如海的聲音驚動了屋里的三個人。他們轉頭朝著門口望去,只見藍凈初一身白底青花的交領襦裙,身姿靈動,黑眸清澄。
“凈初,你怎么來了?”
“皇上又忘記吃藥了。”她示意欣兒將籃中的湯藥和嘉應子端到玉燁離面前,另外將籃中的兩盤糕點送到了玉錦佑和南宮羿的桌上。清冷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玉燁離手邊的軍事地圖:
“人數相當,戰術也未有錯漏,何以戎蘭國勢如破竹,屢戰屢勝?”她看著上面的行軍布陣,毫不避嫌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哎呀,皇嫂你有所不知,戎蘭國掌握了鐵器的制造,他們的兵器、戰車,和我們的比,根本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玉錦佑略帶市井氣地翹著二郎腿,隨意地捻了一塊菊花糕放到嘴里說著。
“煉鐵?”藍凈初眉梢一挑,有些意外道,“羅錦國不會嗎?”
“整個天馳大陸,只有戎蘭國掌握了煉鐵術。雖然我國每年都會以金銀向他們采購一些,可是畢竟只有少數,而且質量也不如戎蘭國正規軍手中的上乘,一旦開戰,自然就落在下風了。”說話的是南宮羿,他一身黑色戎裝,五官深邃,眉宇間英氣勃發,自有一股軍人的風范。
藍凈初聽明白了他的解釋,嘴角揚起一抹淺笑,聲音柔和得好似羽毛飄入湖心:“如果我國也有了煉鐵術,是否就不會如此了?”
“這個當然。”南宮羿十分自信地回答。
“那好。”藍凈初攤開一張白紙,執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并且憑著腦中的記憶勾畫出了戰車、火流星和運用機械力的槍形箭弩。
“皇嫂,這些是什么?”三個男人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感覺震撼,卻也不知道她畫的是什么。
“麟王爺,這張紙上寫得就是煉鐵術,請你務必好好保存。”
“這,這是真的嗎?”玉錦佑張著嘴,驚愣得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藍凈初含笑點頭,表情無比真誠,卻還是謹慎道:“不過,即使有這個,還不能煉出精良的鐵器,我們還需要在灶旁造鼓風箱,建起一個巨大的兵工廠!”
“啊?那是什么?”
“這個,慢慢再解釋。”面對三人的疑惑,藍凈初并不急著解釋,只是很周全地說道,“麻煩王爺先找個隱蔽而又寬敞的地方,最好能靠近鐵礦區,這樣就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建造出第一批鐵器了!”
玉燁離果斷下旨:“那事不宜遲,麟王你立刻去找地方做兵工廠。南宮將軍,則回去前線,盡可能避免和戎蘭軍隊正面交鋒,拖延時間,保存實力。”
兩人面面相覷,接旨后各自子執行自己的任務。
御書房內,玉燁離轉頭看向藍凈初,表情有些疑惑:“為什么你會知道煉鐵術?”
“我知道的還多呢,只是說出來卻有些復雜,等閑下來,我再慢慢告訴你。”藍凈初拉過他的手,笑容比之前深了幾分,似乎十分高興自己可以為他分憂。
可是,這對玉燁離來說心中隱憂更重了。到底,她是如何得到煉鐵術的呢,她背后的勢力又有多強大?!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漆黑的鳳目靜靜地望著面前的藍凈初,心底的掙扎越來越劇烈。
偏在此時,有人下達了“女媧補天”的命令,有人接手了天煞未完成的任務,并將以她的名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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