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不知過了多久，玉燁離微微一動，漆黑的鳳目緩緩掙開。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腦中突然記起了昏倒前發生的事情。

“凈初！”他猛地坐起身，視線移向床鋪，發現床上已是空空如也。后腦的痛讓他不覺皺眉，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香爐中的熏香已經焚燒殆盡。看來此香無毒，只是讓人暫時肢體麻木，失去意識。

那么對方顯然是為了藍凈初而來，到底是什么人呢？

玉燁離沉思了片刻，快走到門口：“來人吶！”

“皇上，有何吩咐？”門外的值班侍衛快步來到玉燁離面前，一臉恭敬地屈膝詢問。

“你們之前沒有察覺到可疑之人嗎？”他瞇著黑眸，冷聲詢問。

“……”為首的侍衛略顯疑惑，十分嚴謹地尋向身后的手下，見他們都搖頭，才出言回稟：“回皇上的話，奴才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這個回答早在玉燁離的意料之中，他低著頭，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那樣的絕頂高手，就連自己都不曾察覺，何況是他們。可是，到底是誰想要藍凈初呢？

“安如海，立刻傳召麟王！”

安如海微有遲疑，躬身上前道：“皇上，這麟王爺現在正在追查蠱魂族的刺客之事，恐怕……”

“朕知道，但眼下凈妃的安危最重要……”玉燁離臉色鐵青，眉宇間多了幾分擔心。驀地，他有些浮躁地拍掌重擊于桌面，厲聲喝斥：“你只管把他給朕找來就是了！”

看著散落的圓桌，安如海微微一顫，連忙跪安退出了逸香居。說實話，他自小服侍玉燁離，深知他的脾氣，可為一女子如此煩躁、震怒，還是第一次。

※

西山行宮方圓百里之外的杏子林中，鬼娃子丟下了手中的麻袋子，很不開心地嘟囔道：“婆婆，我們都跑了兩個時辰了，休息一下嘛！”說著，她也不管前面的老婆子是什么答復，徑自在一旁的大樹下坐下。赤luo的玉足，輕輕抬起，腳底竟然不沾半點污跡。

麻袋中的藍凈初被她這么一摔，意識已然清醒，四肢的無力感也已經消除。她暗暗行氣運功，發現被玉燁離封住的穴道也已經通暢。只是，這包裹自己的麻袋似乎是特殊材料做的，兵刃不破。這時候，耳邊響起了老太婆的聲音，蒼老中帶著幾分病態：

“咳咳，才走這些路，你就累了，那什么時候才能回煙雨城呀？”鬼婆婆停下步子，幾個閃影來到小女孩身邊。

“哼，就是不想那么早回去嘛！”鬼娃子嘟起嘴，很不情愿地說著。

“婆婆看你是不想帶她去見云哥。”鬼婆婆用力點了一下鬼娃子的額頭，修長的眼眸冷瞥著一旁的麻袋。

“哼！”鬼娃子不削地將頭撇向一邊，語氣滿是抱怨與不削：“我還以為她是什么絕色佳麗呢，原來只是個不堪入目的丑女。真不知道云哥哥為什么對她念念不忘！”

“小娃子，你真的以為這丫頭丑嗎？”

“什么意思？”鬼娃子不解地問道。

“呵。”鬼婆婆陰陰地笑著，俯身去拆解麻袋的封口。

藍凈初感覺到她的動作，心想機會來了。于是，她閉目裝睡，等待著逃脫的機會。

“難道她易容了？”鬼娃子看著沉睡中的藍凈初，白玉般的小手輕輕摸向她的臉頰，卻發現根本找不到接口，“沒有呀。”她轉頭看向鬼婆婆，銅鈴般的黑眸滿是疑惑。

“傻丫頭，你對江湖上的門道還知之甚少！”鬼婆婆將她拉到了一邊，小指的指甲銳利地劃破了藍凈初臉上的表皮，易容的薄皮頓時卷起。

“唰”的一聲，鬼婆婆扯掉了她臉上的面ju，清麗脫俗的容顏，冷艷無比，彷如出水芙蓉，風致嫣然，莫可逼視。

鬼娃子看了如此絕美的容顏，臉上不覺露出一絲嫉妒，言語中滿是酸意：“哼，原來她長得這樣美，難怪云哥哥鐘情于她！”說著，她猛地抽出腰間匕首，毫不狠狠地朝藍凈初臉上劃去。

“小娃，不許胡鬧！”鬼婆婆出手阻攔，漆黑的眼中半點人氣。

“婆婆，我不喜歡她這張臉，我要毀了它！”鬼娃子目光轉為凌厲，言語刁蠻任性。

“不行，她是云哥要的人，婆婆不許你傷害她！”鬼婆婆拉開了小娃，聲音比之前冷厲的幾分。

“不！我就是要看看沒有了這絕色容顏，云哥哥還要不要她！”鬼娃子不依，放肆地和鬼婆婆動起手來。

藍凈初聽著兩人的爭執，知道時機已經成熟，手刀揮出，擊落了鬼娃子手中的匕首，并且雙腿使勁一蹬，將婆孫二人踢出兩丈遠。緊接著，她接起匕首，起身走出了麻袋。

“你，你竟然會武功！”鬼娃子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腹部因為剛才那一腳還隱隱作痛。

藍凈初完全不理會她的驚訝，輕松把玩著手中的匕首道：“沒想到鬼家婆孫竟會為我重出江湖。”她的嘴角掛著淺笑，眼神卻冰冷至極。

“沒想到藍丞相的千金如此深藏不露。”鬼婆婆抬頭看了眼藍凈初，蒼白如鬼的臉上竟多了一絲笑意。

藍凈初知道她并非泛泛之輩，謹慎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聲音冷靜果敢：“你們為什么要抓我？”

“這個，跟老婆子回去不就清楚了。”森冷的聲音還在耳邊傳遞，鬼婆婆已經閃身出現在了藍凈初的身后。

好快！凈初心下一沉，立刻挪步跳離，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丫頭，功夫底子不錯，竟能避開婆婆的攻擊。”鬼婆婆咯咯一笑，話音還未落，便再次發動了攻擊。她的動作迅速，招式怪異，內力渾厚，致使藍凈初除了躲避，毫無招架之力。

“婆婆，別跟她客氣。什么大家閨秀，小娃看她根本是冒牌的相府千金！”鬼娃子雙手環胸，一臉得意地看著藍凈初節節敗退的模樣。

接二連三的閃避，讓藍凈初的體力消耗極大，背后的傷口隱隱作痛，動作也跟著遲緩了起來。

該死，難道真要束手就擒？藍凈初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慮，目光無意中瞥見了移不遠處的鬼娃子，動作立刻跟上了腦中的想法，一個閃身直逼鬼娃子身后。

可是，她的匕首才伸向那丫頭，老太婆的拐杖已經抵住了她的脖子：“把匕首丟掉吧。”森冷的言語，聽來有些毛骨悚然。

“哈，你想挾持我嗎？”鬼娃子轉身，甜美可人的臉上擎著天使般的微笑，粉白的玉足卻毫不客氣地踹向了藍凈初的腹部。

鈴鐺的聲音清脆悅耳，與小丫頭的狠辣正好行程鮮明的對比。藍凈初悶聲捂住了受襲的肚子，銀牙咬緊了蒼白的下唇。

“很疼嗎？”鬼娃子圓睜著銅鈴似的靚眸，臉上寫滿了天真的表情。突然，她的嘴角揚起一絲邪笑，從腰包中取出一顆紅色藥丸道：“吃了這個就不疼了！”說著，她輕快地超藍凈初走去。

“唰”的一聲，一支銀針劃過鬼娃的手腕，轉眼間一個黑衣蒙面人已經扣住了鬼娃子的咽喉。

“放了她。”淡漠的聲音平靜異常，卻透著一種地獄催命使的寒意。

剎魂？！藍凈初聽出了對方的聲音，眼中閃過一絲驚愣。

“啊，你是什么人？婆婆救我！”鬼娃子尖叫一聲，完全沒有料到他們被人跟蹤了。

鬼婆婆冷冷地打量著面前的黑衣人，輕輕咳了兩聲，道：“想不到第一樓的殺手會插手老婆子的事。”

剎魂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鬼婆子，手中的月牙形短刀威脅似的往鬼娃子的脖頸上靠了靠。

“婆婆！”鬼娃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在流血，天使般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恐。

鬼婆婆靜默地沉思了片刻，緩緩放開了藍凈初：“也罷，今日就賣你家樓主一個面子，下次見面可別怪老婆子心狠手辣了！”

語畢，她大袖一掩，如同鬼魅般帶走了鬼娃子。

藍凈初暗暗松了口氣，有些疲憊地靠到樹旁坐下：“你不是有任務嗎，怎么會出現在這？”她開口詢問著面前的黑衣人，眉宇間多了幾分疑惑。

“以后行事小心點，這老婆子不好對付。”剎魂扯下了面巾，眼角的刀疤如同地獄的印記，煞氣凜冽。

“你不是有任務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藍凈初不認為他會特地跑來救自己，此次相遇更多的是巧合。突然，她靈光一閃，道：“難道你的任務是鬼家婆孫？”

剎魂斜睨了她一眼，閉口不答。

藍凈初清楚殺手做任務的規矩，于是也不再追問，只是頗為疑惑道：“她為什么抓我？”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尤其婆孫二人口中提到的煙雨城，是南方云水國的都城，而她從未去過那個國家，自然不可能和那里的人結怨。

剎魂轉頭看了她片刻，淡淡道：“傳說云水國的三殿下云融年少時曾在羅錦國內受過伏擊。當時身受重傷，幸而被個小姑娘所救。但這小姑娘是誰，就沒人知道了。”

“你想說，這小姑娘是我？”藍凈初雖然保留著這個身體原本的記憶，但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記得，比如她明明有絕色容顏，卻為什么十歲前就要帶上易容面ju扮丑，是她怎么也想不起來的。

“這個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剎魂平靜地回答著，突然臉色一沉，快速戴上了面巾，“有人來了，你自己小心！”說完，他身形一晃，消失在樹林中。

藍凈初尋聲望去，素白的身影翩然而至，俊雅的姿容如謫仙般不沾半點凡俗之氣。

“凈妃娘娘！”溫潤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隱約透出一絲喜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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