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踢踏聲速然而來,頃刻之間,人馬已到跟前。
老嬤嬤似是心底突然崩潰,開口大哭,顫抖不堪的身子驀的朝地上一跪,凄歷而呼,“公主,您終于歸來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凄然的嗓音,顫抖不堪,話到后面,竟是哽咽得說不出來。
馬背上的人面色蒼白,并未耽擱,僅是迅速下馬,待踉蹌入得鳳棲宮中,便聞宮女哀泣,白燭已燃,而那鳳榻之上仰躺的婦人,滿臉慘白,瞳眸圓睜。
竟是,死不瞑目。
心底之中,似有什么東西全數崩塌,渾身濕透的她,驟然脫力,整個人摔倒在地。
“公主。”
殿中宮奴一驚,紛紛哭泣著爬來,七手八腳的將她扶著坐起,其中一人哽咽哀道:“半月前,大旭邊關吃緊,皇上與太子殿下率兵救關,三日之前,皆戰亡沙場。皇后娘娘知曉此事,哀之成疾,病情來得兇險,宮中御醫皆束手無策。皇后娘娘無望,便差人將血書給公主送出后,便一直強撐著等待公主,但娘娘,娘娘她……”
話剛到這兒,她哽咽得越發厲害,后話難成,待強行按捺心緒之后,才斷續而道:“但娘娘她終歸未等得公主歸來,待公主回來的前一刻,便已斷了氣息。”
說著,哭泣不已,“若皇后娘娘再撐片刻,便能看見公主了,但娘娘卻未撐住,未撐住。”
哀泣的嗓音,在殿中各處層層回蕩。
她僵坐在地上,被宮奴紛紛環繞,縱是哀意入骨,但卻僅是面色慘白,未曾哭出聲來。
這些年,她與國師隱居深山,洗滌滿身叛逆。雖過得清貧,但卻自在清心。沒人告訴她大旭如今國勢如何,連身為國師的師傅,也不曾與她談論國任何國政之事,甚至前幾日,她還滿懷欣喜的在道行山上等待父皇差人來接她回宮過十八成人禮的祭祀大典。
奈何,她不曾等待迎接之軍,卻等待了一馬一卒,以及母后所寫的一封血書。
血書大意,與方才宮奴所說無異,父皇與太子皇兄戰死沙場,宮中大亂,滿宮之人皆欲立子為皇,母后雖為皇后,卻處境堪憂,為防自家幼弟遭受不測,特血書告她,讓她速速邀國師一道回宮,護得幼弟,主持大局。
然而,國師不曾與她一道下山,只給她一柄權杖,沉重而道:后宮事非,這權杖皆可解決,但國之存亡,還得她舍命而救。
她不知這話何意,但卻恨上了國師。
國之存亡,內憂外患,他仍是清心寡欲,無動于衷,這般之人,何能為救國救難的國師?虧她還喚了他幾年的師傅。
思緒涌動,層層纏繞而來,森涼哀絕。
片刻,她轉眸掃了一眼那瑟瑟立在墻角的孩童,將那孩童滿身的驚恐與呆滯看于眼底,隨后,她開始緩緩起身而行,蹲在了那孩童面前。
孩童呆滯的眼終于稍稍動了動,凝她片刻,最后唇瓣一動,小心翼翼試探而呼,“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