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黎心跳漏了一拍,驟然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夫君怎的不問問妾身的身世?”元青黎軟下嗓音,柔柔問道。
“沒必要。”薛策渾身緊繃,似乎在思索措辭,“嫁我的人是你,不是你的身份。”
“可皇上要的就是我的身份。”元青黎不輕易放過他,步步緊逼,“若我沒了這層身份……”
“那便更好了。”薛策搶先接過話頭,“你若身份更低微些,更合了圣上的意。”
這話令元青黎喉嚨一哽,忍不住反駁,“可剛剛夫君也聽見了,我父親自我嬰兒時期便篤定我能為元家?guī)順s耀,想來是我親生母親權(quán)勢極大,這可與圣上想要的不符。”
“那你想找自己親生母親?”薛策直勾勾盯著她,一臉認(rèn)真,“我可以幫你找。”
元青黎指尖微蜷,深深吸了口氣,“不用了。”
她不想這一世有太多變故。
眼下境地已然復(fù)雜危險,若是真讓薛策找到她親生母親,無論母親身份高低,都免不了扯進(jìn)侯府與皇權(quán)的爭端中。
就算她親生母親的地位頗高,也是高不過皇帝的,拉出來也只會成為皇權(quán)下的犧牲者。
既然她的母親當(dāng)年沒帶她走,不論是主動拋棄,還是被動的,她都不愿去打擾。
薛策似乎知道她的深層含義,沒再追問。
“今日的回門禮,夫君與小叔子不同。”元青黎抬眼看他,眸中透著認(rèn)真與探究,“為何?”
其實(shí)她更想問,為何多了那么多。
可是他從自己私庫拿了些出來,填補(bǔ)上了?
回門禮這種東西,都是有禮數(shù)規(guī)定的。
薛澤霖的分量才是正常,不會顯得刻意炫富壓人,也不會少得令人笑話。
可薛策給的,多得離譜了些。
她還從未見過這般多的。
薛策冷著臉,抿唇不語。
室內(nèi)空氣凝滯片刻。
元青黎輕嘆,“可惜了。”
“可惜什么?”薛策不解。
“可惜白白給出這么些禮品了。”
“為何這般說?”
“他們待我并非真心,而是想著以后從我身上撈取油水。”元青黎頓了頓,“你看,現(xiàn)下不就撈著了嗎?”
薛策嘴角抽了抽,似是沒想到她現(xiàn)下還能這般幽默,“也不算可惜。”
元青黎微微歪頭,直勾勾盯著他,要一個解釋。
薛策抬眸,掃向她這溫馨奢華的小屋,視線又落回她嬌俏妖媚的小臉上。
“至少他們將你好好養(yǎng)大了,也是費(fèi)了不少心思。”
元青黎眉心瞬間擰起,心底輕嗤。
自然是廢了不少心思。
上一世特意在婚前換了她的婚書,瞞著她,將她嫁給那病秧子。
后來更是在她眼前打著親情牌,卻暗戳戳讓她多照顧元靜姝。
她上一世也是念著元家人對她的好,才留下元靜姝一命,讓她在后院活了許多年。
若這一世元靜姝尚未重生,她怕是會走了上輩子老路,蒙在鼓里,深陷泥濘,苦苦掙扎。
哪會有閑情逸致,與他對坐閑聊。
“不過……”薛策話鋒一轉(zhuǎn),“三年后和離后,你還是別回元府了。”
元青黎氣不打一處來。
這廝現(xiàn)下還想三年后和離呢!?
“我會為你立女戶。”薛策雙拳緊握,“招贅婿……”
元青黎眼眸一愣,不可置信盯著他。
大泱國民風(fēng)算得開放。
若是女子能力出眾,可當(dāng)家做主,也是可以去官府申請,自立門戶。
只是這樣的例子少之又少。
一則是女子獨(dú)立于世本就艱難,二則是大多小娘子還是沒這膽量。
至于招贅婿……
更是少得可憐。
“府里安全無需擔(dān)憂,和離時自會贈予你一眾侍衛(wèi),皆是我親自調(diào)教,身手出眾,萬不會讓你受險。”薛策垂下眼眸,刻意不去看她,絮絮叨叨得仿若換了個人。
元青黎無奈嘆氣,“夫君,你我尚未和離,還早。”
薛策話音一頓,喉結(jié)輕滾,盯著她的視線意味深長,“嗯,還早。”
此刻,元青黎也清醒下來。
剛才那晃眼的溫情,不過是薛策對她的同情。
他依舊千方百計,想將她這疑似皇帝探子的妻子,趕出去。
室內(nèi)又恢復(fù)一片寂靜。
“世子!世子夫人!”外頭小廝催促,“老爺夫人那邊派奴才來問問,可收拾好了?”
元青黎掃一眼薛策身上還未換下的衣衫,又瞥了眼自己沾著泥土枝葉的裙角,高聲應(yīng)道:“快了!再等等!”
“是!”
元青黎回眸,盯著薛策,眼珠一轉(zhuǎn),起身朝他走去,“妾身幫夫君……”
不管她身世如何,這嫡子還是要的。
“不用!”薛策動作敏捷閃開,霎時離她八丈遠(yuǎn),右手放在腰帶上,防賊似的,“我自己來,夫人還是快些將身上衣裙換了吧。”
話音剛落,他立刻轉(zhuǎn)身離去,喚了阿福更衣。
元青黎眉眼抽搐,盯著他利落的背影,又瞥了眼尚且在昏迷中的兩個丫鬟,輕嘆一聲,上前關(guān)門落鎖,自去找了衣裳換上。
另一頭,元靜姝的院子,靜風(fēng)閣。
“二姑姑!二姑姑!”
元旻才稚嫩聲線響徹閣院,身后遠(yuǎn)遠(yuǎn)墜著兩個半大的丫鬟,一臉焦急,“小少爺!慢點(diǎn)!”
薛澤霖將將拉開元靜姝肩頭的衣衫,聞聲后喉間一堵,面色不善地給她穿好衣裳,視線凌厲地盯著門房。
“夫君……”元靜姝自然感受到他的不滿,軟下嗓音撒嬌,“總歸這里不方便,父親母親還在前廳等著,夜里……”
薛澤霖面色緩和些許,捏著她腰間軟肉,壓下嗓音,“這可是夫人自己說的,夜里不許拒絕。”
元靜姝清純的小臉轟然染上緋紅,支支吾吾道:“自然。”
她推開薛澤霖,理了理凌亂衣襟,輕聲應(yīng)道:“在呢!”
“小少爺!小心點(diǎn)!”門外響起丫鬟擔(dān)憂的叫聲。
薛澤霖擺擺手,示意她去開門。
他長呼一口氣后,軟塌塌倚著軟塌,有一搭沒一搭地捻著桌上葡萄吃下。
元靜姝見倆人算衣衫整齊,便去開了門。
“二姑姑!”元旻才一把抱住元靜姝大腿,小臉惶恐激動。
元靜姝眉心輕皺,“何事?怎的這般無禮?”
元旻才咽了咽口水,松開她,對薛澤霖行禮,“見過二姑父。”
薛澤霖微微頷首,沒作聲。
元旻才沒甚耐心,拉著元靜姝往偏房跑去,“二姑父!借一下二姑姑,一會兒還您!”
薛澤霖愣了一瞬,輕笑出聲,“有趣。”
偏房。
元旻才將元靜姝拉進(jìn)門后,立刻關(guān)上木門,落了鎖。
元靜姝無奈看他,“你這小子,又有何事?若不緊急,非得去你父親那里告狀,狠狠收拾你沒規(guī)矩的模樣。”
“二姑姑!”元旻才一臉嚴(yán)肅跺腳,“這事兒可急了!!我將才偷聽父親與祖父祖母談話,他們說三姑姑不是祖母親生的,是祖父外室的孩子!從小抱來府里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