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一聽就知道紀阿婆已經六神無主了,連忙掛斷通訊聯系蘇毅,沒想到蘇毅也聯系不上。
她心慌得厲害,往身上套了兩條加絨羽絨褲,穿上兩件加厚羽絨服,戴上帽子手套,再把蘇毅給她準備的加絨雨靴穿上,加大加寬雨衣也往外套,全副武裝,拎著一袋壓縮餅干和牛肉干,走出家門。
外頭風雪肆虐,天氣陰沉。
第一天的雪輻射值肯定超標,往后的雪輻射值會越來越少,她現在沒有閑工夫測這些。
抬腳走向周藍天家。
敲了一會兒才有人開門。
周藍天一開始都沒認出江淼,直到她出聲他才反應過來,“你怎么出門了?有急事?”
這一個多月江淼就沒離開過家,他還以為她要等冬天過后才露面。
江淼來不及說太多,只焦急地詢問道:“周大哥,你知道這附近誰懂接生嗎?阿婆說小藝肚子疼,好像要生了,她現在擔心得不行。”
周藍天愣怔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懷孕,有那么一瞬間驚慌失措,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回道:“我以前是在讀醫學生,懂一點,我老婆讀的是高職,護理專業,我們說不定能幫上忙,但是這天氣,我擔心葉雪出去身體受不了。”
葉雪之前大病一場,到現在人還有點虛弱,家里沒有好東西給她調理身體,又因為過冬,食物都是定量的,葉雪自己也不敢多吃,就這么一直熬著。
江淼二話不說把手里的袋子給了他,“這是一點食物,算是我請你們幫忙的酬勞,家里還有御寒的衣物,你等著,我這就回去取,成嗎?”
“可以可以,只要能出門就行。”周藍天說道。
江淼趕忙轉身回去。
這頭周藍天也迅速關了門,把東西放在桌上,見都是塑封在包裝袋里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東西,便同葉雪說道:“淼淼拿來的,這些應該是餅干,這些不清楚是什么東西,我拆一個起來給你嘗嘗。”
葉雪趕忙阻止,“我現在又不餓,別浪費東西。”
周藍天堅持。
包裝袋一打開,濃濃的牛肉香味迅速蔓延開。
夫妻倆眼睛都亮了起來。
周藍天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是肉!能養身體,你趕緊吃。”
葉雪看著到了嘴邊的牛肉,眼眶都紅了,“我們一起吃。”
周藍天嚴肅搖頭,“快別廢話,趕緊吃了,淼淼差不多拿衣服過來了,我們穿了衣服過去看看,畢竟是兩條人命。”
葉雪無奈,只能乖乖吃了牛肉干。
她還沒吃完江淼就拿了一件男士長款羽絨服過來,“這件試試能不能穿?”
葉雪也不矯情,把衣服套好,三人快速出門,往棚戶D區趕去。
等到了紀家,三人看見躺在床上呻吟的紀小藝臉色都有些白。
江淼對上紀小藝驚恐的眼神,趕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別擔心,周大哥和葉嫂子是學醫的,他們會想辦法幫你的。”
紀小藝一邊掉淚一邊點頭,很是無助。
周藍天不是學婦產的,只能讓葉雪上前幫紀小藝檢查。
可葉雪也沒比周藍天強到哪里去,她給紀小藝看了之后只知道她是要生了,該怎么做根本就不明白,當即扭頭拽住江淼的手,急切地說道:“我知道棚戶F區有個人,她要是還活著的話肯定可以幫忙,只是棚戶F區住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這么冷的天我不確定她能不能撐到現在。”
棚戶F區是整個棚戶區最特別的存在,像江淼這樣落單的少女因為還能對人類的繁衍貢獻價值,所以政府會給她一些優待,比如分配強壯的配偶,和更大的棚屋。
而那些只身一人的老弱病殘就不一樣了,他們無法為政府做出貢獻,而現在的政府也沒有能力去養他們,只能給他們提供一個住處,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可以說棚戶F區天天都有人死亡,那里也是大家心照不宣回避的話題。
江淼心下一咯噔,忙問道:“她是誰?叫什么?”
葉雪看向周藍天。
周藍天微微嘆了口氣,沉吟道:“她叫徐百卉,是一個特別厲害的婦產科圣手,當年我們在逃難路上遇見的。
那個時候徐百卉還有丈夫兒子兒媳婦,以及一個小孫子。
逃難的時候特別亂。
先是她小孫子下落不明,緊接著就是她兒媳婦因為丟了孩子發瘋,在某一天早上突然發狂跑了,找不到了。
她兒子承受不住打擊,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剩下徐百卉老兩口,短短時間內,老兩口就經歷了這么大巨變,差點沒挺過來。
當時我們隊里的人輪著勸,大家相互扶持他們才漸漸緩過來,可惜在天災最后一年,徐百卉的丈夫病死了,從那之后她就像行尸走肉一樣。
別人干什么她干什么,好像無所謂了,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她都能接受,滄桑麻木,對什么事情都漠不關心。”
葉雪眼眶微紅,“我們能力有限,照顧不了那么多人,只能淘荒的時候留意一下,人來了就行,后面我病了,藍天沒再帶人出去,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么情況。
還有一點,出了那些事后,她有點封閉內心,不怎么跟人交流,就算我們求上門她也不一定會答應出手幫忙。”
剛剛也是這個緣故他們才沒有第一時間跟江淼提徐百卉。
江淼果斷說道:“麻煩周大哥帶我去找徐百卉,我去求她。”
周藍天同意了,神情卻很是凝重,“人還在不在都不好說,我帶你去看看吧。”
兩人在紀阿婆期盼的眼神中隱入風雪里。
棚戶D區到棚戶E區有些距離,雪已經埋到腳脖子。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用了十幾分鐘才走到徐百卉家。
棚戶F區的房子更小,這一片看起來就跟難民區一樣。
兩人敲了半天的門才聽見里面傳來動靜。
周藍天擔心徐百卉出事,咬著牙用力一推,門竟然開了。
風雪灌進屋里。
狹小的房間只有一張破舊的鐵床,邊上堆滿了雜物,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