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青山鎮,杏花村
“快來人啊!!!有人投河了!!”
“誰……誰投河了?”
“聽說是魏強家那傻子的新媳婦。”
“那丫頭也是個苦命人,早年母親去世,五歲不到奶奶也走了,父親又續了一弦,那繼母也是個心狠的人,眼瞅著快談婚論嫁了,竟將她嫁給傻子作媳婦……”
“…………”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系統將替宿主實現一個愿望作為報酬」
“可以讓我回到原世界嗎?”
許念緩緩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勾唇輕笑道。
此話一出,系統卻緘默不言,這一千個世界任務,宿主所經歷的艱苦,它是看在眼里的,難道她就只換這個?
「請宿主考慮清楚,您經歷一千多個小世界……大可以選擇更好的,確定要回到那鳥不拉屎的山村……」
“確定,我的愛人在那兒……”
許念沒有絲毫猶豫重重點頭,宛若琉璃般淡漠的瞳孔中難得流露出一抹柔情。
她跳河彌留之際,走馬燈看完自己死后的十年。
第一年,她的死為人津津樂道。
第二年,她的樣貌在人們腦海中模糊。
第三年之后,沒有多少人記得她。
只有那個被她厭惡的傻子,依舊不厭其煩,每頓飯會給她留著,會每天去她墓前陪她聊天,傻子看不見她的魂體,只是不想讓愛人孤單。
人非草木豈能無感?再木訥的人在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熾熱的愛意中,孤寂冰冷的心臟也會被燙出一個洞,任由自己被烈火席卷。
傻子的愛,沒有華麗詞賦堆砌的情話,沒有風花雪月的儀式感,只是靜靜地淡淡地用行為傾述對愛人的思戀。
然而第十年,長江中下游發生大規模伏旱,又恰逢汶川地震,糧食顆粒無收,傻子給她留的飯依舊滿滿當當,而他自己的碗卻越來越空,許念發瘋一樣阻止他,當她的魂體一次次穿過日漸消瘦的男人,她絕望了,傻子還是死了,死在正月一日前夕。
系統又是一陣沉默,良久道
「你靈魂離體太久了,就算回去,也不過10年壽命,十年后你就會衰老而死。」
只見少女杏花眼砸吧幾下,眼角泛起淚光,釋然地咧開,嘴笑道。
“十年呀,足矣……”
她的阿辭陪了她10年,十年足夠她發家致富,足夠她為傻子后半生鋪好路,足夠她教會傻子放下自己了。
耐不住許念的堅持,系統無奈道:
「系統執行中,請宿主稍等」
「嗶——世界介入中」
「1%……2%……3%……10%……50%……100%」
「介入成功」
“嗚嗚……”
“念念……不要我了……”
“嗚嗚……”
破舊的堂屋里除了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外空無一物,屋內回蕩著沉悶的嗚咽聲。
五大三粗的男人趴在棺材邊上,小拇指蹭蹭棺材中的人的衣袖,一雙狗狗眼腫得像核桃,眼淚汪汪。
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在他記憶里,每當這個黑黑方方的盒子里裝了人,那人將會在三天后隨著“叮叮當當”難聽的聲音,被人抬到山上,去村里人常說的遠方
他討厭這個盒子,隔壁王奶奶是被這個盒子抬到山上,小白也是被這個盒子抬到山上,而明早念念也要被抬倒山上,去很遠的地方。
“咳咳咳——”
棺材里的人臉色蒼白如紙,胸口突然劇烈起伏,小臉痛苦地皺在一起,倏地睜開眼,未聚焦的眸子打量四周。
魏辭聽到動靜,茫然抬頭,濕漉漉的狗狗眼與一雙淡如琉璃的眸子對上。
棺材里的少女眼尾泛紅,臉頰因劇烈咳嗽而漲紅,隨著心臟恢復跳動,臉色肉眼可見紅潤起來。
還沒等許念緩過來,眼前陡然一黑,身子被一只粗壯有力的攬入懷里。
緊接著頭上傳來一陣濕熱,“啪嗒啪嗒——”豆大的眼淚掉落,耳邊傳來啜泣。
“念念……嗚嗚……不……不要……走,我聽……話……”
魏辭緩緩地垂下眼眸,那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仿佛承載了千斤重擔一般,他的眼中漸漸地浮現出一抹希冀討好。
他雙臂緊緊地抱著懷中的許念,收得越來越緊,似乎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然而此刻的許念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那張原本白皙的面龐此時憋得通紅,她的四肢百骸因長時間死亡而變得麻木僵硬,喉嚨里充斥著一股濃烈的鐵銹味道,讓她難受至極。
許念艱難地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么,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發出哪怕一個簡單的單音。
而眼前的這只“小狗狗”耷拉著腦袋,一直到現在還天真地認為,當日是因為自己的不聽話,自己才會離去。
可事實上,只有許念自己心里最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對于她而言,唯有死亡是她唯一能夠自主掌控的事情。
她的婚姻不過是給弟弟許光祖囤彩禮錢的手段,她的存在無非是許家可有可無的下人,她的一切都是許家的施舍,她原本叫許念娣,當許光祖出生后,她的名字才徹徹底底屬于她。
思及此,許念的頭顱也越來越低,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從她眼眶中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魏辭的衣襟上,暈染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跡,她只是沉默不語,一個勁將自己的委屈宣泄出來。
時間就這樣無情地流逝著,一分一秒都顯得如此漫長。
魏辭始終沒有等到懷里人兒的任何回應,他的目光逐漸黯淡下來,就如同那即將熄滅的燭火。
“念念……想走就走吧!窩一點也不難過。”
說著他抬手去擦眼淚,可越擦淚水越是不住地往外泄。
他早就知道自己留不住任何人,村里人都罵他是傻子,一個傻子,留得住誰?又能留得住誰?
許念見到眼前人搖尾乞憐祈求他別走,心尖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相貌平平,混身上下沒有一點優點,這樣的她到底是怎么配得到一個人完整的愛,她又是如何忍心辜負那個人的……
許念一只手搭在男人毛茸茸的頭上安撫著,費力震動聲帶,終于吐出一句,“嗯,不走……”
聞聲,魏辭腦袋“哐——”一下立起來,朦朧的狗狗眼滿是不可置信。
他真的……真的能留住一個……人了?
許念趁他發愣的間隙,身上緩過些力氣,抓住魏辭的胳膊,將他拉進棺材。
剎那間,四目相對,呼吸漸重。
“乖……睡覺……”
許念自然而然地往魏辭溫暖的懷抱里一窩,一只手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打著魏辭的后背,好像在哄孩子入睡一樣。
許念窩在魏辭的懷里不去看他,淚水啪嗒啪嗒地沾濕了發梢。
她只有十年,她怕自己舍不得眼前人。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魏辭那雙瞪大得如同銅鈴般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兒,耳邊傳來的那均勻而輕柔的呼吸,溫熱的觸感沒有沖散心尖的刺痛。
在不知不覺之間,他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四點
“叮叮當當——”的鑼鼓聲從村口響起,打破靜謐的鄉村。
許念猛的睜開眼,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身邊空空如也。
嗯?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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