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予長長舒了口氣，拿過手機給林墨琛發了條信息。
“謝謝林醫生。”
“不用。”
幾乎瞬間她收到了林墨琛的回復。
熬了一天一夜，這么晚了竟然還有精神看手機？醫生睡眠時間都那么少嗎？
鬼使神差，她敲響了林墨琛的房門。
這次男人穿了身銀灰色的真絲睡衣，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習慣性皺著眉頭，用拇指和食指推了下眼鏡框。
“怎么？路線圖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嗎？”他身后書房還亮著燈，床鋪整整齊齊沒有絲毫躺過的痕跡。
“沒有，很清楚。”
“那你這時候過來？”林墨琛瞇了瞇眼。
“沒什么，就是……想過來謝謝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還有，今晚的星星很亮。很晚了，林醫生早點休息。”
“等等。”
“林醫生還有話要說？”
林墨琛看著眼前的女人，頓了一頓，這才開口，“很久之前看過一句話，說人是鬼的幼年體，而死亡是鬼的成人禮，所以本質上我們都是‘預制鬼’，死亡亦是生命形態的另一種轉化，也許死亡并非終結，而是另一種新生的開始。”
“‘預制鬼’？跟‘預制菜’差不多的那種？”徐嘉予明白林墨琛是想安慰她，但她并不習慣在他人面前展露情緒，所以打起了哈哈，“什么神呀鬼呀的，沒想到林醫生還挺迷信。”
“醫學是科學，醫生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林墨琛推了下眼鏡，一本正經說道。
回想起他房間那塊“準時交班”的木牌，徐嘉予輕笑，“那希望林醫生每天都能準時交班，晚安。”
男人怔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徐嘉予卻笑了。
“林醫生，晚安。”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徐嘉予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筆記本深吸口氣，一股腦將筆記本跟孟女士的遺物一起塞進床頭柜。
秦叔叔發來的講解稿有許多地方她搞不清楚，網上也查不到資料，徐嘉予定了鬧鐘準備明天去市圖書館查一查資料。
畢竟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自己都不清楚的怎么給別人講解呢？
一夜無夢。
鬧鐘指向七點鐘，準時叫醒了徐嘉予，讓她意外的是林墨琛已經不在家了。
醫生這份工作還真是辛苦。
市圖書館位于H市中心，上大學之前她跟隨徐博遠去過很多次，沒想到十年過去了，圖書館一點都沒變。
“抱歉，現在是閉館時間，不對外開放。”
警衛大爺抬手擋住了徐嘉予前進的腳步，徐嘉予一愣，“今天不是周一嗎？”
“是啊，周一上午閉館半天。”大爺指了指門口的公告牌，“多少年的老規矩了。”
秉承著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不能白費心理，她打開手機，查找起附近的書店。
“大爺，您這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么書店之類的，比較全面那種，我著急查資料。”
大爺砸么砸么嘴，“嘿！現在科技那么發達什么資料網上沒有啊！上網查唄。”
“就是網上沒有才特意過來，沒想到起了個大早還沒趕上集，謝謝您啊！”
“哎呦！不用謝不用謝！對了！小姑娘你要真想查資料去H大唄！大學圖書館里的資料可比咱們圖書館齊多了！”
H大是H市唯一一所綜合大學，當初考大學的時候徐博遠和孟女士一心想讓她報考H大的藝術學院。
奈何青春期被各種都市劇洗腦的徐嘉予，滿心滿眼都是大都市的燈火霓虹。
幻想自己也能成為穿著精致套裝和高跟鞋，行走在高樓林立CBD中的都市麗人，一心想去大城市見見世面，壓根就沒考慮過家門口這座很不錯的大學。
按理說快放暑假了，可校園里成群結隊的學生們還挺多。有眉飛色舞講述趣事的，有低頭竊笑，分享小秘密的，笑聲、談話聲交織在一起，屬于青春獨有的氣息撲面而來。
H大大門直對圖書館，徐嘉予卻鬼使神差走到了圖書館一側的操場。
藍天白云下，一群少男少女身著學士服，手持相機，笑容中帶著青澀與不舍，那是青春最真實的模樣，也是徐嘉予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徐嘉予大學四年過得并不輕松，自從大一寒假她跟徐博遠鬧翻之后，她更換了電話號碼，銀行卡，拒絕了徐博遠的錢，開始了半工半讀的日子。
十八歲那年所有天真暢想都被繁重的課業和打工淹沒。
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都沒能坐在操場上看一看那些肆意揮灑汗水的青春身影。
“林教授您就別推辭了，咱們這些同學可都特意等著您呢！不然他們早就走了！”
“是啊！您幫了我們這么多，畢業照您沒時間就算了，今天叫我們逮到了可別想逃。”
一群大學生擁著個高個男人走進操場，這群人中有個脖頸上掛著單反的少年目光在操場上來回掃視，最終落在了徐嘉予身上，然后匆匆向她跑來。
“同學！同學！”
跑到跟前少年忽然一愣，看著她手上的鉆戒揉了揉眼，“老……老師？您方便幫我們照張相嗎？”
“方便，但……我不是老師……”
話沒說完，她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見了人群中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漆黑，在那些色彩繽紛的大學生中格外顯眼。
“林墨琛？”
“呀！您認識咱們林教授啊！那真是太好了！”
少年將單反直接塞進徐嘉予手中，匆匆跑向人群，“找到人幫忙了，大家快站好。”
相機里，林墨琛板正地站在人群中，身材頎長挺拔，棱角分明的下巴，還有眼鏡都沒擋住深邃有神的眸子，只是表情比起肆意歡笑的大學生們顯得實在冰冷。
“好看嗎？看這么認真？”
徐嘉予抬頭，林墨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到對面，正抱著雙臂看她。
跑回來拿相機的少年一愣，“林教授您認識這位老師？她是哪個系的啊？大學五年我們還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老師。”
“……漂亮的老師？”
少年眨了眨眼，指向他身邊的徐嘉予，“林教授，這么一位大美女站在您面前您看不見？不過呀，人家已經結婚咯！這么大的鉆戒，美女老師您老公一定很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