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光泓問:“將軍可還滿意?”
呂辰揉了揉額頭,給唐佑解釋:“每當一件作品做完,他習慣問一下對方滿不滿意,以確定是否有需要改進的地方?!?/p>
唐佑緩慢點頭,對著鄭光泓說:“滿意,非常精巧。”
鄭光泓眼睛發亮:“我家里還有很多這種精巧的小東西。”
唐佑看著院子里凌亂堆積的木頭工具,又朝房里面看了一眼,正廳掛滿了大概是圖紙的紙,有些明白為什么大家要看呂辰。
唐佑轉頭看向呂辰,呂辰愣了一下,以拳抵唇干咳一聲:“鄭公子,來日方長,我們打算去看看周公子,你要一起嗎?”
鄭光泓看著陪著將軍的三人,皺了皺眉,點頭:“可一起?!?/p>
于是連坐都省了,五人浩浩蕩蕩沖著周莊的住所去。
路上本來走在后面的鄭光泓忽然擠開呂辰,快步走到唐佑身邊,眼睛發亮地盯著唐佑。
鄭光泓男生女相,被他這樣盯著,唐佑略微有些尷尬。
“將軍,我去看了,將軍府和公主府離得非常近,我可以造一座天橋,或者設計一段地道,將兩個府邸連接起來。”
唐佑嘴角抽搐,現在討論此事,為時尚早吧。
“怎么樣?”鄭光泓眼睛發光地盯著唐佑。
“這件事在下需要和公主商討之后再做決定。”唐佑回答。
鄭光泓眼里的光下去一點,接著問:“聽聞將軍府新開府,將軍有什么需要打造的木質家具,桌子、床一類的,都可告知草民。”
“好,我回府之后就去查看?!?/p>
鄭光泓點頭,轉身往后面走了兩步。
唐佑明顯感受到了鄭光泓的疏離,這是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所以熱情消退了?
他偏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褚玉云和鄭光泓說:“我想要一個鎮紙?!?/p>
然后鄭光泓臉上的表情鮮活起來,他問:“需要刻什么內容在上面?要什么形狀的?”
唐佑扭回頭,呂辰追上來,和他解釋:“鄭公子非常喜歡木頭,每當說起和木頭有關的內容,他就會滔滔不絕。”
唐佑看著一直在各種解釋的呂辰:“你好像對他們都很了解?”
呂辰點頭:“半年前能下地行走之后,知道公主并無收我進后院的打算,但也知道我一時半刻不會離開,閑來無事,和公主聊過,且他們都很好相處,心思單純,所以來往多些。”
唐佑問:“其他那些人不好相處嗎?”
呂辰搖頭:“也有好相處的,但我和他們的想法終究有異,所以沒有深交。”
唐佑點頭:“周公子的脾氣怎么一個火爆法兒?”
呂辰嘴角掛著笑說:“少年心性?!?/p>
等唐佑坐在周莊的會客廳,并在周莊倒了茶,他夸了茶好喝之后,周莊說要下廚給他露一手的時候,唐佑略微感受到了少年心性,風風火火。
“周公子,想來將軍一會兒還要和公主共進午餐,現在臨近午時,怕是不能嘗到你的手藝了?!眳纬蓴r了一下周莊。
周莊才訕訕坐下。
褚玉云有些嘴賤:“你上次也這么和我說,但是你做的那涼菜,齁咸,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我看你也就能泡個茶了?!?/p>
周莊拍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來,聲音拔高:“我好心請你吃飯,你卻在這里詆毀我的菜咸,真是不知所謂。”
褚玉云也站起來,看著周莊說:“我謝謝你請我吃飯,所以下次再也別請我了,別人都需要在飯菜里下毒才能毒死人,你直接放鹽,準備咸死人!”
好了,這是后山的第一場不太友好的會面,但和他無關,而且唐佑發現,他真的理解了大家為什么都要看呂辰。
唐佑轉頭看向呂辰。
呂辰張了張嘴,最后沒說看,喝了口茶看著他們小孩兒似得吵架。
看著看著,唐佑竟然發現挺有意思,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兒,還是有點輕重在的。
“你畫的那人,一點神韻都沒有,還好意思說學了10余年丹青?”周莊說呂辰。
“誰能有你畫人有神韻啊,畢竟你那眼睛就是刀子,看誰一眼,都能剖開外皮看到內里。”褚玉云陰陽怪氣。
唐佑記得周莊是仵作。
“那是我有天賦。”周莊怒斥。
“你可拉倒吧,就你做的那菜,還敢說天賦?本公子用腳做的菜都比你好吃?!瘪矣裨乞湴撂ь^,再次將話題引回菜。
“我倒想看看云公子怎么用腳做菜?!敝芮f看樣子要摔杯子了。
“我做了,你可得品嘗。”褚玉云說。
“我會特意買只狗來吃你的菜,以免那菜沒熟,我被毒死?!?/p>
唐佑掃了一圈,覺得眾人都挺開心。
侍衛在門外大聲喊了一聲:“屬下奉公主之命來請將軍,和諸位公子前往凌寒,今日午飯擺在凌寒?!?/p>
周莊和褚玉云同時將目光投向侍衛,眼神并不友好。
侍衛沖著將軍行禮,隨后說:“公主讓屬下給將軍帶話:這后山挺熱鬧吧?希望沒有吵了將軍的耳朵和眼睛?!?/p>
周莊和褚玉云一瞬間退去面紅耳赤,對視一眼,轉身朝著將軍行禮:“草民,多有冒犯,還請將軍恕罪?!?/p>
侍衛傳話之后,就安靜站在一旁,好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和他無關。
唐佑站起來說:“我們這便走吧,莫要讓公主久等。”
呂辰走在他側后方一步,說:“后山清冷,難得看得見的火星子,也算是熱鬧?!?/p>
唐佑腳步一頓,偏頭看呂辰,呂辰掩唇低咳一聲。
唐佑接著盯著他看,呂辰緩緩收了表情,彎腰行禮:“草民逾越了,任憑將軍處罰?!?/p>
氣氛忽然冷下來,五人齊齊給唐佑行禮,侍衛也沖著唐佑行禮:“公主說,若是將軍有任何不滿,不鬧出人命的情況下,皆可吩咐屬下?!?/p>
唐佑心里嘆氣,一早晨過去,現在終于出現了矛盾的苗頭,卻是自己挑起來的。
“呂辰僭越,拖出去打十板子。”唐佑對著侍衛說。
侍衛抱拳:“是?!?/p>
隨后看向呂辰:“公子請。”
呂辰沖著唐佑行禮,之后轉身出門。
唐佑看著他眼里的平靜和臉上淺淡的笑容,再看他身后,沒有一人求情,微微皺眉。
呂辰自覺走到院中的長桌邊,看樣子就要撩起衣擺爬上去了。
唐佑又看了一眼保持彎腰行禮的四人,現在好了,不上不下得吊著。
快步上前攔了一下,唐佑說:“不用如此,唐某只是覺得公主府似乎沒什么尊卑之別,是以想看看是否是因各位公子不尊公主?!?/p>
呂辰行禮:“我等自是尊公主的,不尊公主之人,已經埋在了山上的梅林,前往凌寒的時候會路過?!?/p>
“諸位請起?!碧朴臃銎饏纬?,之后沖著身后的四人抬手。
“多謝將軍原諒,呂辰今后定會改正?!?/p>
唐佑無力,這是還沒和公主成婚,自己就來人家的面首面前逞威風了?
“我并非此意,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公主、公主府的情況,以免日后沖撞了公主?!碧朴咏忉?。
他堂堂二品大將軍,未來的駙馬,居然在公主府的后院和公主的面首解釋?這第二次交鋒,也輸得徹底。
“我們快走吧,莫要讓公主等急了?!碧朴诱f完,就朝著院門口走。
呂辰看了眼唐佑的背影,回頭看向上官修,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確定這大將軍是個好相與的。
到了凌寒,木星照看著其樂融融的六個人跟著侍衛慢慢走來,不知怎地,她有種“駙馬和他的五個面首”的感覺。
等侍衛到了近前,木星照看著他問:“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