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嬪跪在地上，發髻散落，神色怔忡。

“不，陛下，不是這樣的。”蘇嬪喃喃低語。

天武帝面無表情地看著蘇嬪，薄唇微張，“蘇千蓉，難道需要朕把林治拖上來，與你當堂對峙么？”

蘇嬪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一滴清淚從她嫵媚動人的眼角滑落。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只可惜妾有情郎無意。

蘇嬪的心一寸一寸涼了下去，她看著天武帝那張嚴肅陰沉的臉，心里最后一絲希望也被擊碎。

陛下從不叫她全名的......

他總是會溫柔的叫他蓉兒，叫她愛妃，從來沒有對她直呼全名。

“陛下，臣妾知罪，愿受一切責罰。只是這件事與煬兒無關，求陛下不要遷怒于煬兒。”

蘇嬪狠狠地將頭磕在地上，純金的發冠摔落于地，將她入宮二十多年來的驕傲徹底粉碎。

她可以去死，可她的兒子必須活著，她的兒子一定要站到那最高的位子上。

天武帝漆黑深邃的眸子沉沉地看著蘇嬪。

“蘇嬪，圣劍司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鳳翔宮中的小夏子，身體上有宣王府死士的特殊印記。太醫院的鄭秉，也是受你指示，胡言亂語，企圖掩蓋太后中毒的真相。”

天武帝的語氣很平靜，可蘇嬪的身子卻僵住了，她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皇帝。

“陛下，是您讓臣妾秘密除掉太后，千蟲散也是您給......”

旁邊的忠盛公公收到天武帝的眼神，只得一咬牙將一個耳光甩在蘇嬪臉上，“娘娘，還請您慎言。”

摸著臉上溫熱紅腫的巴掌印，蘇嬪忽然笑了，笑的癲狂至極。

良久，蘇嬪的神色變得麻木，語氣中也失去了生機。

“陛下，你想讓臣妾怎么做，臣妾照做就是。”

天武帝忽然半蹲下身，抬起蘇嬪麻木的臉，“蓉兒，你與林治的奸情朕會壓下。只不過，毒害太后的罪名，你要認下，承認小夏子和鄭秉都是被你指使。”

天武帝輕輕撫摸著蘇嬪光滑的頭發，語氣悲慟，眼神中卻沒有絲毫波動。

“朕出去后，就會聽到愛妃留下悔罪書一封，畏罪自盡的消息。朕悲痛萬分，雖然震怒，但念及舊情，仍會以嬪位將你安葬。”天武帝輕聲說，“同時，蘇相乃兩朝元老，宣王又是朕之長子，朕不會過度苛責。”

蘇嬪的眸子毫無光澤，嘴唇張了張，最終也什么都沒說出來。

天武帝說完就起身站了起來，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蘇嬪，“蓉兒，別讓朕等太久。”

此時此刻，在最角落的柜子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驚恐地瞪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女孩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瘦削羸弱的身子也在輕輕地顫抖。

*

蘇嬪畏罪自盡的消息很快傳遍后宮，一封悔罪書更是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原來太后病重，竟然是蘇嬪長期下毒，小夏子和鄭秉也都是被她指使。

只是對于通奸一事，蘇嬪堅決不認罪，這才以死明志。

陸清瑜在荷花池邊倚著欄桿，纖纖素手一揮，小石子落入水中，濺起點點漣漪。

蘇嬪不僅自盡而且認罪，這是陸清瑜怎么也沒想到的結果。

以陸清瑜對于蘇嬪性格的了解，她并不是一個這么輕易就認輸的人，可她竟然就這么放棄了掙扎。

不正常，很不正常。

就在陸清瑜沉思之時，她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氣喘吁吁的聲音。

陸清瑜猛地回頭，只見一個衣著破爛的小女孩跑了過來，時不時還回頭看一眼，眼神中充斥著驚恐。

小女孩邊跑邊喘，一個沒注意，就被腳下的碎石絆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陸清瑜也來不及多想，連忙過去把小姑娘扶了起來。

懷中的小女孩面黃肌瘦，頭發凌亂打結，衣服也是臟兮兮的，活像路邊的乞兒一般。

可細細一看，那衣服的布料卻是浣云錦，只有皇族之人才可以使用。

“九公主？”陸清瑜一下子就猜到了女孩的身份。

十年前陛下醉酒，強行寵幸了一個御膳房的宮女。

這個宮女生下九公主后，沒過兩年就被人害死。

而天武帝覺得寵幸宮女丟了面子，對于九公主也不聞不問。

這就導致九公主在皇宮里地位低下，甚至宮女太監都能對她冷嘲熱諷。

小女孩緊緊地抓著陸清瑜的衣角，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淚水在她的眼角氤氳。

陸清瑜看著小女孩的眼神和反應，總覺得似曾相識，自己和祖母外出游歷給人看病時，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那家的小孩子也是這個表情，也是不說話，祖母當時說那個孩子是自閉癥。

難道九公主也是自閉癥？

陸清瑜輕輕拍打著小女孩的背部，輕聲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

九公主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只是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中，仍然透著巨大的驚恐。

就在此時，不遠處急匆匆走過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

夜淮朝陸清瑜躬身一禮，“屬下見過景王妃。”

“夜淮？”陸清瑜認了出來，這不就是賀君玄身邊那個暗衛嗎。

“回景王妃，屬下奉主子之命，來接走九公主。”夜淮面無表情，可心里卻是吐槽連連。

這小丫頭跑的還真挺快，自己剛到月荷宮探查情況，就看見九公主滿臉驚恐地跑了出來。

蘇嬪自盡地很蹊蹺，而九公主又滿臉驚恐，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陸清瑜眉峰微挑，賀君玄接九公主干什么？

九公主躲在陸清瑜的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夜淮，滿臉戒備。

“不，不去。珺雅，要姐姐。”九公主死死抱住陸清瑜的腿，磕磕絆絆地說道。

陸清瑜雙手一攤，無奈地道，“要不，我抱著公主和你走一趟？”

夜淮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

主子只說要帶九公主過去，好像也沒說不讓景王妃來吧，那就沒問題。

嗯對，沒問題。

夜淮不禁在心里狠狠地夸獎了自己的機智。

陸清瑜蹲下身，張開雙臂，語氣溫柔繾綣，“珺雅乖，姐姐抱你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九公主微微猶豫了一下，就鉆進了陸清瑜的懷抱中。

姐姐身上香香的，真好聞，姐姐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