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別哭,我只是去留學。”林森好笑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兩年呢。”
“我會每天給你電話的。”
“越洋電話好貴呢。”
“那我每天給你email好不好。”林森把郝西弗往懷里攏,更緊地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就像高中一樣給你寫情書。”
郝西弗淚汪汪地看著他:“每天一封。”
“嗯,每天一封。”
郝西弗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素色窗簾,努力遮擋初升的太陽,卻還是泄漏進絲縷光線。
又夢到了十字車站,十年前的。她和林森分別的車站,那時的他們還太年輕,不知道分別意味著什么,就輕易走進命運的洪流浮沉。
自那日在濃情酒吧與林森分別,郝西弗一周都沒再見到他。林森灰暗的神色浮現眼前,郝西弗心中一痛。
照例打開電腦,新章節沒有絲毫進展。郝西弗大聲朗讀海明威的《太陽照常升起》,試圖讓躁動的心平靜。
“我們每個人都在殺人,被殺。”
不知道昨天的自己,是否也殺死了林森——鼓起勇氣回國找她的林森。
叮鈴鈴——鈴聲響起。
“弗弗,你人呢。”
糟了,今天上午九點約了編輯王楚楚,對她小說的章節編排進行討論。
“楚楚,實在抱歉。”郝西弗從床上一躍而起,“等我半小時,請你喝咖啡。”
下午三點,結束激烈討論的郝西弗走出出版社大門。好在楚楚體諒她最近生活混亂,還給出不少中肯的建議。
其中,不乏有“愛情錯過就不在”、“弗弗,你是要結婚的人了,在這個端口可不能動搖”、“你的動搖不是因為林森,不是你對他還有感情,而是你對未來婚姻生活的迷茫、對未知的恐懼”褚如此類。
對未知的恐懼嗎。
的確如此。
曾經她最最篤信的感情尚且慘烈收場,不知未來的人生路,是否還會遭受命運無情的玩弄。
D咖。金槍魚沙拉三明治。
郝西弗沉浸在筆下人物的悲歡離合中,不知不覺天黑了。
拿起手機,果然,余白的十幾通電話。
“小白——”
“西弗,看窗外。”
咖啡廳落地窗外面,一到修長的身影。余白正笑著向她招手。
“你來了。”
“西弗,好冷淡。”余白熱烘烘的懷抱緊貼上來,空氣似乎都粘稠起來。偷香幾下,余白瞇眼笑得狡黠的像只小狐貍。
“餓了沒,帶你去吃飯。”
坐上余白的深灰色SUV,疾馳在城市寬敞的大道。夜幕下,前方無數汽車尾燈,一閃一爍,猶如過江之鯽,在命運的洪流中各自沉浮。
“阿弗有心事。”余白聲音輕輕落在耳邊。
郝西弗捏著衣袖的卷邊。
“是因為林森嗎?”
空氣似乎滯了一瞬。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簡泓都跟我說了。”
“什么?”
“說了她和林森的事啊。”
余白溫柔的拍拍她的臉頰,“有煩惱就說出來,西弗,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簡泓和林森有什么事。”
“咦,你不知道嗎?”余白困惑的聲音,“她說她暗戀林森,從從大四開始。”
咔噠。
似乎是冰面破裂的聲音,突兀,又清脆。它明明白白地告訴郝西弗,似乎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具體是什么碎掉了,郝西弗也不知道。
是一種類似心痛又遺憾的復雜感情。簡泓暗戀林森?
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
余白的聲音逐漸遙遠,眼前像是出現了一臺木偶戲。
一幀幀,緩慢又殘酷地播放著記憶深處的無數畫面。那被遺忘的,被忽視的往日回憶。
性情灑脫奔放的簡泓,身姿性感迷人的簡泓,鐘情鉆研山水畫的簡泓,從某一天起丟掉畫筆的簡泓,從某一天起背著木吉他身著休閑服的簡泓,開始彈唱淡淡憂傷曲調的簡泓。
以及見到十年后的林森,激動無措的簡泓。
是了,很多很多的過往,她竟然從沒在意。
是因為她眼里只有林森,林森眼里也只有她。而他們二人之外的一切人與物,統稱其他。
“真好奇林森是什么樣的人。”
不,你不會好奇。
郝西弗陷入無措的慌亂,似乎一只剛剛脫離溫暖巢穴的雛鳥,拼盡全力拍打翅膀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危險一步步來臨。
“對了,簡泓說這周五晚上在她家聚餐。她心上人也會去喔。到時候,我帶瓶紅酒。”余白興致勃勃。
“西弗,你說我穿什么去。你帥帥的男朋友可不能給你丟臉。”
郝西弗想死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