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聲和吳寅坤面面相覷,前者道:“回世子,林府報案,林屈的小兒林燃不見了。”
“哦?”
談殊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眉目清冷,腔調一如既往。
陳聲道:“昨日林燃臥病在房,今日人便憑空消失了,在府里搜尋一番都找不到人影。林燃年僅六歲,心智尚幼,身體帶病,怕是無法自己跑。”
談殊不知想起什么,斜睨了姜問鈺一眼。
姜問鈺:“?”
他該不會以為我昨晚到林府是來偷小孩的吧?
陳聲和吳寅坤全然不敢動。
天知道這個世子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打算做什么,但凡他們稍有差池,哪句話說得不對,哪個動作惹得世子爺不高興了,丟的可不是自己的臉面,而是錦衣衛的名聲!
一屋子十幾個人全都站著,個個神色透著不安,誰也不敢妄動。
談殊斂了斂神情,自顧自坐下,見眾人一動不動,他輕抬下巴,語氣很欠:“杵成精了?”
陳聲和吳寅坤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聞言,向談殊長揖:“世子爺請便。”
陳聲望向一屋子人,正色道:“最后一次看見林燃是何時?”
自林屈死后,林舉一直在處理族里事務,些許日沒睡好,眼底烏青:“昨日亥時。”
林夫人身邊的嬤嬤補充道:“亥時夫人如日常將小公子哄睡著,子時小公子醒來,哭喊,奴婢又去照看小公子睡著,便一直守在門前,誰知天一亮小公子就不見了!”
姜問鈺認出了這位嬤嬤就是當日在玉香樓指認自己的那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府近日是折了什么煞氣啊!”林夫人咬了咬唇,哽咽道,“還請世子爺,大人們幫奴家找回小兒!”
姜問鈺注意到她開口前,用舌尖潤濕了一下嘴唇。
林夫人一說話,便如一顆石子墜入湖面,平靜消散,內心深處的焦急不安蔓延開。
談殊的表態很明確,他只是跟來看戲,并不打算插手錦衣衛的事。
下人端來新鮮熱茶,談殊掀開茶蓋,漫不經心抹了抹茶沫,熱氣繚繞升起,伴著清香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隨即嫌棄地合上茶蓋。
陳聲和吳寅坤又問了林燃平時會去哪里,盤問林府里里外外的人。
談殊意興闌珊,慢條斯理起身,徑直問:“林屈廂房在哪里?”
眾人神色一頓,林舉忙上前:“世子爺請隨我來。”
談殊拂了拂衣袖,姿態閑散,宛如來此游玩。
姜問鈺收回觀察的視線,亦步亦趨跟上去,心道這世子行事不是一般的詭異,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林公子在朝中任職?”談殊若有若無問一句。
林舉沒想到他知道,愣了下,恭敬道:“回世子爺,臣林舉任職太常寺典籍。”
談殊沒甚反應。
林舉本來是想寸步不離跟著談殊,沒想剛到林屈門口,談殊便轉頭,冷酷道:“行了,滾吧。”
林舉也只好告退了。
屋里擺設還是和林屈死的那日一樣,兩人走進了靠南的書房。
姜問鈺看向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籍,余光瞄了眼談殊,狀似不經意道:“沒想到林夫人不止年輕,容貌還艷麗奪人。”
談殊若有所思望了她一眼,奈何姜問鈺戴著冪籬,面容、身形都隱藏在長長的白紗下,什么也瞧不出。
“沒注意。”他平靜道。
“……那世子今日有什么發現呢?”姜問鈺有些無語,他確定是來幫她查案的?
談殊正翻花梨紫檀木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他垂著眼,與她說:“林夫人與林舉關系不一般。”
姜問鈺:“如何不一般?”
“他們兩個距離雖有些遠,但細看,肢體動作很親昵,腳和胳膊的方向都偏向對方,余光不經意間也相碰。”
姜問鈺也發現了林舉和林夫人關系不像表面差,不過她是聞到林舉身上有林夫人的胭脂粉味。
姜問鈺思忖著,又聽談殊漠不關心道:“但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噢。”
“倒是姜姑娘,”談殊打量著姜問鈺,目光仿佛透過冪籬落在她臉上,他意味不明道,“……懂得不少。”
“懂什么?”
姜問鈺歪了歪頭,冪籬跟著往一邊倒。
談殊懶洋洋回她:“腦子長在你頭上,又沒長我頭上,我哪知道你懂什么。”
他翻了翻,坐在椅子上,遂肯定道:“這里有人動過了。”
“啊?”
“林屈是左撇子。”談殊姿態懶散地靠著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一手叩在桌案上,好整以暇看著她:“你說呢?”
筆硯放置的位置在右上角,桌案左上角有使用過的痕跡。
姜問鈺思索了一會兒,表示愛莫能助:“我說不出來。”
“……”談殊眼角微微抽搐,隨后道:“林屈死后,有人用過這里。”
這里都被封起來了,沒有人會刻意來這里,更別提使用書房了。
姜問鈺感嘆了下,好奇地問:“是兇手嗎?”
談殊從案后起了身,朝書架走。
他站在琳瑯滿目的書架前,探究了一會兒,從中抽出一本書籍,書頁朝下抖,一張紙掉落在地。
姜問鈺彎腰拾起,瞳孔陡地收縮。
這是她寫的藥方!
談殊視線往她手里看,簡明扼要地評價:“字如其人。”
姜問鈺伸手撩開層層疊疊的白紗,露出臉來,嘆為觀止問:
“世子是怎么知道藥方在這里的!”
兩人視線相接。
談殊看著她如點漆的星眸道:“很簡單。”
姜問鈺疑惑:“哪里簡單了?”
“我抓到兇手了。”談殊彎了下唇,“他告訴我的。”
?!!!
姜問鈺一臉震驚,瞳孔擴大,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滿滿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