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淼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轉身，看見程五郎坐在廚房門檻上，手里還捧著個碗，用筷子夾著一塊油汪汪的肉晃了晃，笑得賤兮兮的，還咂摸了兩下嘴。
“也不知道家里哪里飛來的野鴨子，個頭是小了點，但這滋味真不錯。”
“三丫你應該還沒吃過鴨肉吧？”
程五郎正要繪聲繪色地和小丫頭說這鴨子有多好吃，就發現她忽然癟著嘴哭了起來。
程五郎頓時有點慌了，不再逗她，趕緊道：“哎你別哭啊，沒吃過就沒吃過，小叔這不是還給你剩了一塊嗎？哭什么啊。”
“我討厭你！”
“那是別人送給我養的小鴨子，你怎么能偷偷煮了吃了，我討厭死你了！”
程淼淼委屈得眼眶瞬間變得通紅，立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雙圓潤的眼睛變得水霧霧的，大顆大顆地眼淚掉下來，癟著嘴角，又難過又控訴地看著程五郎，整個人傷心得好像都要碎了似的。
她手里還緊緊攥著幾根鴨毛，哭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看向他的眼神活像是他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程五郎哪里知道這玩意是她的東西，他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有只野鴨在院子里，他都多久沒吃過肉了，這才把它殺了做了頓肉菜。
“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程五郎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很快，哭聲就把屋里的其他人都吸引了出來，小周氏剛走出來就看見淼淼哭得撕心裂肺，都快要背過氣去了，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給她拍背順氣。
“怎么了這是，怎么哭成這樣？”
程淼淼捏著手里鴨毛給她看，哭得一抽一噎的，憤怒道：“……他偷吃了我的小鴨子。”
小周氏頓時心頭一跳，低下頭一看，果不其然發現了滿地青色的鴨毛。
早上小孩興奮成那副模樣，還在那兒興沖沖地想著要怎么把小鴨子養大呢，沒成想一覺醒來居然只剩下了鴨毛，連個屁都沒了。
這五郎簡直太不像話了。
小周氏皺著眉看過去，說道：“五郎你怎么回事？”
程五郎慌忙解釋：“我真不是故意的四嫂，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這鴨子是三丫的啊，我還以為是哪來飛來的小野鴨呢。”
小周氏想也沒想就戳穿他：“那是因為你從昨晚就跑去玩到現在才回來。”
在這個家里的誰還不知道那鴨子是三丫帶回來的。
那幾個小孩寶貝得跟什么似的。
錢氏打了個呵欠走出來，瞬間就注意到了地上那亂七八糟的鴨毛，問道：“你們這是在吵什么呢？地上這毛看著怎么這么眼熟。”
“那是我們的小鴨子！”
大丫一眼就認出來了，她跟傻了似的愣在那兒。
小孩們看到地上的鴨毛都傻眼了，怎么也沒想到一覺醒來鴨子沒了！
幾個孩子全都滿是憤怒地看向程五郎。
趙老太罵罵咧咧地走到院子里，一看那鴨毛，再看小兒子還端著碗就立馬猜到發生了什么事，罵道：“一只撿來的鴨子吃就吃了，哭哭哭，哭什么哭，哭墳啊！”
程淼淼哭著喊道：“那是我的！”
趙老太瞪她，沒好氣地罵道：“什么你的我的，在我家里就是我的！我讓誰吃就讓誰吃，你老子都不敢和我頂嘴，你個小丫頭片子哭什么哭！”
說著就拿起旁邊放著的細竹條，直接朝她抽了過去。
那雙倒三白眼瞇了起來：“你還哭！外面那么多墳你去墳頭哭去，滾出去，別在我家里哭，晦氣！”
小周氏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帶著小孩躲過去，猶豫道：“娘，三丫還小……”
“你們全都是壞人！”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們了，你們都搶我的東西，我要去告訴阿爹阿娘！”
程淼淼癟著嘴，哭得眼睛鼻子都紅通通的。
把手上的鴨毛朝她扔過去，不假思索地往門口跑去。
趙老太被細絨的鴨毛糊了眼，火氣噌的就燒起來了，尖著聲罵道：“好你個死丫頭片子！你去找，你盡管找，看你老子娘到時候打死你！”
“娘！”程五郎有些著急。
“他們才不會打我呢！”
程淼淼轉身朝她大聲喊道。
她委屈地抹了抹眼淚就往門口跑，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圍了一群來看熱鬧的大娘們，見她這副可憐兮兮地模樣紛紛把路讓出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程二郎的聲音。
“淼淼，你怎么哭成這樣了？”
大娘們轉身一瞧，門外那扛著竹子回來的可不就是程二郎嗎！巧了這是！
程淼淼一看見他淚珠子立馬就又掉了下來。
仰起頭可憐巴巴看著他，哭得嗓子都啞了還要告狀：“阿爹……小叔吃了我的鴨子……阿奶還要打我……她還說這里不是我家讓我滾出去……”
程二郎聽完這話臉色順便變得難看。
他趕緊把竹子往地上一扔，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趙老太操著尖酸刻薄的聲音追了出來：“跑啊，怎么不繼續跑了，你不是很厲害嗎！”
她的手里還拿著細竹條。
這種竹條很細，只要隨便扎一扎，打在人身上就痛得要命。
意識到她真的想打淼淼，程二郎腦袋瞬間嗡嗡的，下意識把小孩往身后藏去，怒道：“娘！淼淼做什么了你要打她，她還這么小！”
趙老太呸了聲。
用細竹條指著他破口大罵：“你給我讓開！今天我非得抽死這死丫頭片子！”
落后了幾步的葉寧只聽到了后半截話，臉色霎時一白，趕緊扒開人群沖了進去。程淼淼一看見她就撲過去，扯著嗓子就哭起來。
葉寧這才發現她的眼睛都紅得腫起來，淚珠子不停地掉，看得人心疼得不行。
甚至就連嗓子都哭得啞了。
湊熱鬧的大娘有人忍不住勸道：“趙婆子你差不多得了，這事又怪不到三丫，你打她干什么。”
“人家三丫抓到的鴨子被五郎偷吃了，她還不能哭一下嗎？”
“你跟個小孩計較什么。”
聽到這話，趙老太發怒道：“五郎將來是要賺大錢的，給他吃只鴨子怎么了！她有本事就自己再去抓一只啊，還在這兒跟我頂嘴！”
程二郎張了張嘴，只覺得心都要寒了。
他無力地道：“娘，那是淼淼的東西。”
“怎么就是她的東西了，那進了我的家門就是我的東西！”
“我就沒見過這么不聽話的丫頭片子，就是要好好打她一頓，她就知道這個家到底是誰做主！”
趙老太罵得嘴里唾沫橫飛。
葉寧臉色發白，閉著眼心一橫，站出來說道：“那我們就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