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書惟沖她歡喜一笑。

云輕在他的笑容里看見了冬去春來，萬物復蘇的蓬勃氣息，好似他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他偏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太過突然，以至于讓她身體下意識的往旁邊挪去。云輕手抓著沙發，強迫自己壓下內心的恐慌與不適感。

原書惟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語調輕快地說：“忍一忍，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

云輕緊咬著唇，似乎想要以此疼痛感來提醒自己不要睡著。于是，整個下半夜她都處于一種被迫的朦朧的清醒中。

她頭靠在墻上，肩膀被原書惟壓得酸痛。她試著活動下另一邊肩膀，祈禱著快一點天亮或者原書惟早點醒來。早上大約五點的樣子，原書惟迷迷蒙蒙地睜開雙眼，看著她半睜半閉的雙眼，“沒睡？”

云輕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句話也沒說站起來就要走。

原書惟出聲叫住她：“等下。”

她雙眼疲乏地朝他看來。原書惟起身，從荷包里掏出手機還給她，又說：“今晚謝謝你。我睡得很好。”

她淡然地接過手機，問他：“視頻什么時候刪？”

“等我對你沒興趣的時候。”

“原先生。”

他看了下時間，邊往洗手間去邊說：“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樓下打個車回去吧。”

云輕用力地拉開門，再用力地關上，砰的一聲傳來引得原書惟回頭看，深邃老練的眸底如同在看任性的孩子。

**

云輕坐進出租車，打開了手機，看見上面有張宗與王欣的未接來電與信息，沒有齊焰的。她本想給兩人回歸去，但覺得這會太早，怕打擾兩人休息想著晚點再打過去。

她睜著疲乏的雙眼靠在車窗上，看著漸漸泛白的天色，恍若不愿起床的小孩被大人一點點強行拉開了棉被。云輕是很困的，但又不敢睡，好在這會路上沒有什么車，司機開的很快。

臨近藍谷地小區時，她本讓司機直接開進去，卻是瞄見了坐在小區門口路邊臺階上的齊焰，雙手搭在雙膝上，指間夾著一支快要燃燒盡的煙，目光無神地望著前方道路。

她讓司機在邊上停下，付了錢下車走近才看見他手背上的傷口裂開，流出了許多的鮮血凝固在周圍，而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污跡斑斑，整個人顯得疲憊又狼狽。

齊焰注意到她的身影，抬頭看來，眼白的地方有幾根血絲。他把云輕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遍，緩緩勾起一抹笑，無奈到極致的自嘲。

他扔掉手中的煙蒂，抬腳來回用力的捻滅。他撐著雙膝要起來，因為疲憊與無力差點栽倒在地。云輕及時伸手扶住他的腰身，致使他整個人朝著她的方向壓來。

云輕被他壓得往后退了兩步，為了站穩不得不半彎曲著腿。齊焰的頭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滾燙的額貼在她冰涼的脖頸處，像是一塊火紅的烙鐵掉落在她的頸窩里。

她費力地扶住齊焰的身體，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告知，“你在發燒。”

齊焰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她說：“我帶你去醫院。”

齊焰卻摟緊了她，溫順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沙啞，傳遞出感冒的癥狀，“我想睡覺。”

她強調：“你感冒了，在發燒必須去醫院。”

他語調稀松平常，“回家你拿冰幫我敷下額頭，吃點感冒藥，再睡一覺就好了。小時候我每次感冒，沈黛都是這樣照顧我。”

沈黛，這是云輕第二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她脫口而出，“我不是沈黛。”

齊焰低低地笑了兩聲。

“我也不會照顧你。你還是去醫院。”

“我昨晚上找了你一晚上，但是我沒找到。”

他的聲音像是海浪打在礁石上，啪啪的一下又一下，卻是他耗盡激情得不到絲絲回應的心酸與嘆惋。

云輕心底猝然顫動，扶著他站起來，又拉過他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左后扣著他的腰身，慢慢地往小區里面走去。

到家后，云輕扶著他到沙發上躺好，起身準備去廚房燒水。齊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注視著她清幽的面容，問了一句：“他有沒有欺負你？”

云輕眸光不自然地看向其他地方，“怎么突然關心我？”

他咳嗽兩聲坐起來，仰眸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壞笑，“要是讓人知道我齊焰的老婆被別人睡了，丟人。”

云輕就知道自己感動早了點，懨懨地一句話：“我剛才就應該把你扔在大馬路上。”

“嘖嘖，這么狠心。可憐我還為你把張宗揍了一頓，拿回了視頻。”說著他摸出手機，點開了視頻。

云輕伸手搶過來，看見視頻里自己惡狠狠地掐住林慧的脖子。她直接干凈利落地刪掉了視頻，把手機丟換給他。

齊焰接住手機放在旁邊，一幅懶洋洋的模樣，慢悠悠提醒她：“下次做事還是要看下周圍有沒有監控？不過你放心，物管那里的視頻我也讓他們刪了。”

云輕聽著，燒好水，又從保溫壺里先倒了一杯溫水端過來，語氣生硬：“謝謝。”

他輕笑一聲，接過水喝了一口潤唇，感嘆道：“看來你不常做壞事。往后你如果看誰不滿，就告訴我。我幫你去收拾他。”

跟著，他又連忙強調：“不過你也別多想。我齊焰的老婆不能讓別人欺負了。”

他在最后幾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因為感冒而柔軟的眉宇透著絲絲入扣的笑意。他把杯子遞給云輕，讓她再去倒一杯水。

云輕不情愿地接過來，作勢要朝他砸過去。齊焰一點也不害怕，重新在沙發上躺下，還吩咐：“待會給我拿床被子蓋好，藥等我睡醒了再吃。還有，我醒了想喝粥，吃小籠包，肉餡的。”

云輕沒說話，他也沒有再問。等著她用毛巾包好冰袋過來給他敷在額頭上，發覺他已經睡著了。她看見他手背上的血跡，又去接來水，先是用毛巾洗掉上面多的鮮血。然后又用棉簽沾水小心翼翼地洗著傷口周圍。

不知是齊焰睡得太沉，還是他的收耐力比較強。有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下手重了些，以為會弄醒他。結果，他沒有絲毫反應，等著完全洗干凈上面的血跡后，云輕才發覺他這條傷口有多深。她又起身去拿來碘伏，給他擦傷口消毒，想著等他醒了還是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