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給宣梨放下防護設備時，看她瘦胳膊瘦腿的，又停住了，為難地看向她身旁的江澄。
“你女朋友太瘦了，我怕壓不住一會兒在最高處被吹飛了。”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宣梨下意識地辯解，連反駁自己不至于瘦弱到被風吹走都忘了。
工作人員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小情侶間喜歡叫哥哥妹妹的把戲，我都懂的！”
江澄看他確信的表情，干脆懶得解釋，目光落在他給宣梨確認安全設備而搭在她肩上的手。
“那還不松開她？”
“噢噢。”工作人員收回手，去后一排檢查之前又看了兩人一眼，不放心似的又退了回來，“一會兒她真要飛你可一定要拉住她。”
宣梨看他如此強調安全重要性，忐忑地握緊了扶手，“那個……我能下去嗎？”
江澄挑眉輕笑看向她，“到這時候才認慫，比剛剛有進步。”
她卻哭喪著小臉，“我真的怕被甩出去……”
他背過宣梨，知道她的確很瘦，但上云霄飛車的標準還是有的。
看她害怕到要哭的表情，江澄故意嚇她：“沒事的，我幫你買了保險。”
宣梨又氣又怕地瞪他，眼眶都紅了，“江澄！”
江澄眉梢輕挑，“原來宣小梨聲音可以這么響亮啊。”
這會兒工作人員已經檢查完所有人的安全措施，朝亭子里的同事招了一下手。
過山車緩緩發動，宣梨嚇得面色慘白，緊咬著下唇。
江澄和她相反，神情頗為淡定，懶洋洋開口：“宣小梨，要為自己勇敢的言行負責。”
車速越來越快，穿過一個又一個直線軌道。
宣梨開始還一直閉著眼，直到感受到吹過耳畔的風并不算刺痛時，才睜開眼。
“好像也不是很嚇……”
她還沒說完，過山車下一秒就來到了最高點，還吊人胃口地猛然停住了。
宣梨的心跳也跟著停滯了一瞬，大著膽子睜眼看著過山車沖下坡度接近直角的軌道。
她第一次覺得挑戰這樣刺激的項目還挺新奇的。
工作人員來給他們解開安全措施時，見宣梨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甚至還有一絲……興奮？
他好心提醒：“小姐姐，你男朋友嚇得臉都白了。”
宣梨側過臉看向江澄，他緊閉著眼，眼簾還在輕輕顫抖。
她輕聲叫他，“江澄，可以下車了。”
聽見她的聲音，江澄才睜開眼，眼中是清晰可見的緊張。
宣梨小心地看著他，“你沒事吧？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江澄閉了閉眼，攙著車身下來，身子有些搖晃。
她擔心地上前，想上去扶他一把，誰知他忽地就站直了身子躲開了。
“你在出口那兒等我一下。”
沒等宣梨回應，他就快步朝洗手間的方向走。
工作人員看她擔憂不安的模樣，好心問道：“小姐姐，要不我幫你去看看？”
她點點頭，“麻煩你了。”
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一臉激動地跑了過來，沒心沒肺地大笑：“那帥哥開車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想到他還恐高暈車！現在抱著馬桶吐呢！”
“啊？”宣梨一點不覺得好笑，反而更擔心了，“那……”
正說著話，江澄從洗手間里出來了，腳步和平日里一樣穩健，但面色有些差。
他看了一眼和宣梨站的過分近的工作人員，眼神幽冷，“站遠點。”
江澄本就是冷白的膚色，加上現在蒼白的臉色，表情有點兒嚇人。
工作人員縮了縮脖子，識趣地離開了。
宣梨去自動售貨機前買了一瓶水遞給他，“你怎么不說自己恐高？”
她還以為他真的在任何事情上都無所畏懼，卻沒想到還有個恐高的弱點。
“你要是知道我比你還更害怕，死活都不會上去吧？”江澄一口喝了半瓶水，臉色稍緩，可眉眼間那點囂張的勁兒還在，“我都可以克服恐高陪你一起上去，你也應該嘗試做一些以前從來不敢做的事。”
“宣小梨，把關在你心里的那只青鳥放出來，這里沒有人會壓抑束縛你。”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哥哥在，會一直支持你的。”
宣梨怔然，潛藏在心底角落的黑暗在黎明鐘聲的敲響之后，一點點的開始見光。
“怎么了，很感動？”江澄拿冰涼的瓶身碰了一下她的臉，“哥哥還真是有人格魅力。”
她的感動被后半句話給澆滅了，小聲說：“自戀鬼。”
“我可都聽見了，”他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不知道學校里追我的女生都能繞京都好幾圈了。”
宣梨鼓起勇氣問：“那你不考慮找一個女朋友嗎？”
江澄松散地撩起眼皮，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哥哥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不是……”
她急于用下意識的反駁來掩飾自己不小心暴露的心思，一邊祈禱著他沒察覺。
“沒興趣，”他漫不經心地將空瓶一個精準的拋物線丟進了垃圾桶里，“那些女生還沒宣小梨長得好看。”
宣梨按捺住心里突然涌起的欣喜，翹著嘴角期盼地問：“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江澄垂眸看著眼前這個身形纖弱的小姑娘，深意地勾唇一笑。
“膚白貌美大長腿，有腰有肉。”
“小朋友總喜歡問這些無聊的問題，”他從口袋里拿出那張折疊的地圖，“看看接下來想玩什么，夜場開放的時間可不長。”
宣梨趁著他看地圖的功夫，低頭看了看自己。
因為長期的體質瘦弱，皮膚倒是很白凈，可身上其它的地方，除了白……好像沒有一點符合他剛剛說的要求。
尤其是有肉這一點……
她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會兒，又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已經十八了，還有機會長嗎。
“嗯？”
聽見江澄帶著疑問的聲音，宣梨恍然回神。
“什么？”
“問你接下來想去哪兒，怎么又走神？聽老呂說你上課很認真，原來把走神的時間都放在這兒了。”
她羞窘地眨了下眼，瞳中漫起潮濕的霧，想反駁但又只能用眼神無聲地瞪他。
江澄被她賭氣似的眼神逗得一笑，“好了，我們走吧。”
宣梨怕他還有什么藏著沒說的病，不敢再玩刺激性的項目。
夜色更深時，不少游玩區域都關閉下班了。
江澄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開始還會看兩眼，后來甚至把手機關機了。
她看著他淡定從容地將手機揣回口袋，不解問：“是學校的事情嗎，不處理沒關系的嗎？”
“我招學生會那群人不是來當飯桶的，”他沒什么情緒地笑了一聲，戾氣十足，“我只是半天不在，就有各種麻煩事情找我。”
宣梨還是第一次見他說話毫不留情的一面，一時間有些怔然。
江澄看見她眸子里的錯愕，收起了戾氣，開玩笑似的哄道：“怎么了，哥哥又不會兇你。”
她似是不安又愧疚地垂下腦袋，“是不是因為我……”
他知道她總是習慣性地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懲罰性地揉她的發頂。
“你都沒告訴我被誣陷作弊的事，要不是冉冉告訴我，你打算一直瞞下去？你替別人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
宣梨心虛地沉默著，糾結地絞著手指。
“在你身上發生的苦難也好，針對也好，都不是你的錯，因為人心的險惡你無法估量，你不用活的這么小心翼翼。自信點兒，我們宣小梨是很優秀的小朋友。”
江澄用著最隨性的語氣安慰著這個從小到大都如履薄冰的小姑娘。
他半晌沒聽見她的聲音，剛一垂眸，腰身就被抱住。
江澄原本以為像她這樣瘦弱的身形，抱著會被骨頭硌到，可卻是意料之外的柔若無骨。
“江澄，謝謝你。”
她埋在他胸口，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的。
衣服被她哭濕了一大半，他胸口是溫熱的潮濕。
江澄任由她攥著自己的衣服哭著，心里想著這件襯衫大約是廢了。
今天晚上她哭了兩次，再抬起眼時，盈盈的杏眼腫得像核桃。
他不由失笑，“怎么還哭成兔子了。”
宣梨看他衣服濕了一片，慌忙從口袋里摸出紙給他胡亂擦著。
指尖觸碰到腹部時，她明顯感受到他身子僵硬了一瞬，手腕被握住。
“小朋友，別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