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維哼笑一聲，“成，韓大人說的都對。”
大理寺向來同錦衣衛看不對眼，韓宏更是如此。用肖維的話來講，那就是：好像錦衣衛欠了韓宏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好了，開始吧。”眼見著韓宏還要說什么，趙蔡連忙開口說道。
瞧這兩個人的勢頭，若是再沒有人說話，這公堂都要變成他們吵架的園子了。
趙蔡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韓宏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隨即罷休。
“嫌犯崔峯，圣上委任你為主考官，你卻辜負了圣上的信任。我且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泄露考題，從實招來！”韓宏聲線肅然，再次將驚堂木拍在桌子上。
“臣沒有。”崔峯淡淡地開口道。
他腰板挺的筆直，面上沒有半分怯懦。
韓宏冷笑一聲，“沒有？可許昌幾人先前便已經招供，你這意思是他們在說謊？”他又看向許昌幾人，開口問道：“本官問你們，你們確定是崔峯向你們透題的？”
許昌尚算鎮定，而他身后的兩個人卻已經神志不清了，眼神混沌，嘴中嘟囔著什么。
“嘭！”
許昌沖著上首處的人重重地磕了個頭道：“罪人不敢欺瞞諸位大人，的確是崔大……崔峯指使的我。”
“已經到了此等地步，你竟然還要狡辯，說！究竟是何人指使的！”韓宏開口說道。
許昌連連搖頭，“確是崔峯，罪人不敢欺瞞大人。”他面色驚恐，說著，有暗暗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崔峯，活像是怕人報復的模樣。
“虧得韓大人審閱案件無數，沒成想，你連一個小小的書生的嘴都不能撬開。”一直在下首處坐著的紀允突然開口道。
打從他坐下之時，他一直都沒有說出一句話。眾人便也因此忽略了他，現下他冒出這么一句話，使得堂上的目光霎時間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紅袍少年面色戲謔，“既然人不招供，那便上點刑便是了。”
“紀允，本官審案還不需你來指點！”紀允來此旁聽本就是于禮不合的，可他仗著圣上是他舅父，死乞白賴的要來旁聽，簡直是氣壞了韓宏。
于他心中，紀允仍同四年前走街串巷的毛頭小子無甚差別。
紀允“嘖”了一聲道：“成成成，我不說了，您繼續。”說罷，他頭一瞥，倒是真不說話了。
只不過他這么一說，韓宏便不得不上刑了，“來人，先將許昌三人杖刑二十大板！”說罷，他又狠狠地瞪了一邊飲著茶水的紀允。
而另一邊坐著的肖維則是欽佩地看了紀允一眼，可把韓宏氣壞了。
幸好裴筠和趙蔡攔著，兩人皆是有些懊惱，這是審案還是斗嘴的。一群男人，竟像是些無知婦人般吵嘴。
三人被拖向外面打起來了板子，許昌倒是沒有什么，只是另外兩個人卻疼得嗷嗷叫。
一炷香后，三人又被拖到了堂上。
“是誰指使你們的，還是不說實話？”這次問話的是裴筠，他這人長相和藹，就連同罪犯說話也是笑瞇瞇的，沒有一點的架子。
“大人，罪人說的真的是實言，的確是崔峯，再無他人指使了。”許是挨過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
“依我看，還是打得不夠狠，還是應該再打二十板子，就不信不說實話！”左玄翻了個白眼開口道。
他認定是楊家人指使的許昌等人，韓宏是楊榮國的人，朝廷里的人都知道。
“左大人難不成想要屈打成招嗎？”韓宏開口說道，“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莫非還不能證明是崔峯所為？”
左玄睨他一眼：“就憑著這三個人，你就要說是崔峯所為？”
“人證已在，如何不能？左大人不信，那你拿出物證便是。”韓宏冷哼一聲。
他向來瞧不上左玄。左玄是農戶出身，言行舉止沒有半分世族之人的風雅。而出身世家的韓宏自然是鄙夷他的。
左玄瞧出韓宏眼底的鄙夷，他心中沉悶，開口道：“我雖然沒有什么證據，但我……”
“左大人沒有證據，可下官卻有。”左玄的話沒有說完，便被還未踏進堂上的謝方池打斷了。
堂上瞬時一片寂靜，眾人都朝著門外望去，就見到綠袍少年信步走進來。
他沖著堂上的審官拱手：“下官前些日子派人前往通州查探一番，意外得到了一些證據。好在并未耽誤案情，隨即趕來呈上。”
韓宏面露詫異，而謝方池卻神色淡淡。
詫異過后，韓宏便是一陣暴怒：“你放肆！既然查到證據，你為何不告訴本官，你是對本官有何不滿？”
堂上瞬時一片寂靜，只有那兩個挨了板子的考生還在嗚嗚嗚地哭著。
謝方池連忙跪下道：“大人息怒，屬下也是才剛收到消息，并非故意隱瞞！”
少年郎面帶惶恐，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謝方池是當真委屈，他實在不明白紀允為何要讓他此時說出。
韓宏雖是楊榮國的人，可他們大可將證據交給京兆尹或者都察院啊！
現下韓宏定是對他疑心了，這可真是難辦了。
“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估摸著他也是怕辦不好事情被你責罰。韓大人何必這般較真。”和事佬裴筠開口勸道。
“行了，別跪著了，你查到什么證據，交上來罷。”他看向下面的謝方池，柔聲道。
謝方池一聽這話，又暗暗瞥了一眼韓宏，隨即便站了起來，拿出一個折子便要遞上去。
“慢著！”韓宏開口說道，“這小子莽莽撞撞查到的東西，怎能貿然交上來給裴尚書看，還是……”
“韓大人這是說的什么話，謝侍郎是你帶出來的，他能力如何，咱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左玄打斷道。
“是啊，韓大人這般說，也不知道是自謙呢，還是信不過謝侍郎呢？”肖維知道韓宏不愿讓謝方池尋到的證據呈上來，神色中有些自得。
紀允輕咳一聲，“肖指揮使這話不對，韓大人也不是那等自謙之人，想必他就是信不過謝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