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男孩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如此發問。
接著他嗤笑了下,反問道:“你看著我們這兒不像是剛打過仗的樣子嗎?”
這話中是含了些攻擊性的,可沈舒卿卻只是平淡道:“既然已經打了仗,你們兄妹二人為何還要守在這里,不怕再有人來犯嗎?”
“整個涂城都已經被那些人翻了個底朝天,還有什么值得他們再來的,”男孩看著她說,目光中卻好像含了些別的東西,“為什么守在這兒?因為我們無處可去。”
“我們自小便生在這里,家沒了,我們也不知該去哪兒。”男孩嘴上說著,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壺倒在鈴兒空了的茶碗中。
“問問這倆小孩,看知不知道是誰攻打的本南國,”荀句道,“奇了怪了,本南國一向實行無為而治,以不變應萬變,怎么就突然惹上這么大的事端了。”
“這么小的孩子,哪會知道那些。”沈舒卿輕輕嘆了口氣,只不過此時確實蹊蹺,為什么好端端的一個國家,就惹上災禍了呢?
她正欲開口再問些什么,男孩突然站起身來。
“到時候了。”
沈舒卿這才得以細細看清男孩的面容,他的膚色偏深,雖然年紀不大,才十一二歲,但行為舉止卻已經有了大人模樣。
沈舒卿想到自己那還未敬茶的徒兒,不免感嘆現在孩子的早熟。
不過雖然剛經歷過戰爭,但男孩身上的衣服倒還算干凈,他站起身來,從墻上釘的鉤子上取下了一只布包,將其掛在身上,又從墻角拎起一根木棍掂在手上。
接著他對鈴兒道:“我出門去,你在家中千萬乖乖待著,哪里也不要去,天馬上就黑了,在家里等我回來。”
鈴兒坐在桌邊,這次她沒有說些什么,而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還是很拎得清輕重的。
只是,沈舒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暮色漸漸四和,黑夜將至,男孩再怎么看著成熟也不過是個孩子,于是她出聲喚住正欲抬腳出門的男孩。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順便可以問問具體的情況。
沈舒卿初來乍到,所遇到的一切都和自己原本計劃的大相徑庭,在這種情況下,她必須找一個對現狀熟悉的人來仔細問問。
男孩頓住了腳步,回頭狐疑地看著她。
“你是去找吃的吧,”沈舒卿趁剛才仔細觀察過這處居所,發現的確什么都有但唯獨少了一樣東西,就是食物。她笑著指了指自己,“我好歹比你大了幾歲,也會些功夫,有我在,還是更安全些。”
又指了指男孩手中的木棍:“要是真遇上什么危險了,你那根破棍子,連半刻鐘都擋不住。”
男孩又盯著她看了半晌,好像是在考量她的實力,大概是最終被沈舒卿自信的笑容所折服,他才點了點頭。
走了兩道街,沈舒卿都沒有看到一個活人。
男孩只顧自己往前走著,步程很快,因為對這里已經非常熟悉,所以就盡管在這片區域里七拐八繞。
沈舒卿也稍稍提快了步伐,跟緊了他,問道:“誒,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薛遠。”男孩悶悶道,似乎不喜與沈舒卿交談。
“他好像不太待見你呢。”荀句“嘖嘖”道。
她當然感覺到了,沈舒卿感到無奈,但遭遇了這種事情,對周遭事物因此保持警惕之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舒卿沒有把這份不待見當回事,而是想要繼續拉近兩人的關系,便沒話找話道:“我們這是去哪里找食物?”
“跟著我走就是了。”薛遠沒有看她,而是繼續加快步伐。
這步伐太快,沈舒卿甚至覺得他是在防著什么人的追蹤。
很快,薛遠便在一處斷了墻根的房子廢墟前停下了腳步。
他左右前后警惕地看了看,然后掀開擋在眼前的一個破木板子,躬身鉆了進去。
沈舒卿正準備緊隨其后,薛遠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別跟進來。”
她便站在了原地。
“注意周圍,別讓別人靠近。”
這里還能有別人?
剛才一通快走,沈舒卿真還沒在這地方看到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第三個人。
她在外面守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在荀句開始發牢騷的時候,薛遠拎著裝得滿滿的布袋子從那個小口處爬了出來。
那里面裝的應該就是糧食吧。
薛遠出來后依然警惕地望了望周圍,依舊快速略過沈舒卿,并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道:“快走。”
可就在他這聲話音落下之際,原本寂靜無人的旁側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緊接著猛地鉆出了兩道人影,撲向薛遠。
砰、砰——
是木棍砸在人肉上面的聲音。
那兩道人影便橫在了原地。
“不錯啊,你小子這回有防范了。”隨著這帶了笑的男聲響起,一條彪形大漢踱著步子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這大漢后面還跟著幾個差不多體型的漢子,很是囂張地插著腰立在了薛遠面前,注意到一旁的沈舒卿,大笑道:“不僅有防備了,還帶了個幫手。不過怎么是個女的?怎么,小崽子,就憑你倆,還想和爺爺我硬著來?”
玄鐵寶劍輕微晃動,荀句道:“我生平最煩欺負小孩看不起女人的人!給他點顏色瞧瞧!”
沈舒卿輕輕搖頭:“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薛遠緊緊抱著懷中的布袋,一步也不肯向后退去,他厲聲道:“這是我用靈力換來的!你們休想拿走!”
“喲!還靈力呢,”大漢仿佛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哈哈大笑,“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本南國內無神仙。管你有什么靈力靈根,在本南國啊,那就是不好用,見了當今主上,就得乖乖下跪。”
薛遠道:“但是現在涂城已經被本南國給放棄了!我是可以使用靈力的!”
“放棄?放屁!等你爺爺我在這兒召集了隊伍,守好了涂城,再去都城邀功,看到時候誰敢不給我大官做。到時候你的這屁點靈力,就全是狗屁!”大漢一步步逼近,他身形實在太過龐大,薛遠在他面前就像只小雞一般,手中的布袋輕而易舉就被奪了過去。
他打開布袋,抓了一把白米握在手上,微微松開拳頭,讓米粒順著縫隙又流了下去,大笑著道:“至于現在,這狗屁靈力啊,還是有點用處的。我說你,不如就認清了形勢,拿這點能耐給爺爺我充軍餉算了。到時候爺爺心情一好,說不定還能給你小子也順帶謀個一官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