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頭，想要將纏繞在腦子里的煩擾敲出去，可好似無濟于事，她明明緊盯著手中這賬冊，可眼睛卻不聽話，一個字兒也未瞧進去。
索性丟了賬冊，出了布莊，沒有目的地晃蕩在這大齊京城的大街小巷里。
她來這里已過三載，可仍舊覺得陌生，除了蕭時廉，她在這里并無羈絆。
也不知走了多久，回府時只覺得一雙腿酸澀無力。
綺俏在院外來回走著，好似著急得很。
“綺俏。”她喊了聲。
綺俏聽著聲兒便朝她跑了過來，她著急著聲音，“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她問，“怎么了？”
“是泓嘉少爺，也不知他怎還有臉面去向大人提出求娶小姐的事兒。”綺俏得知這事兒后，急的不行。
她氣得直罵泓嘉不要臉面，做出這樣子的事竟還敢想著小姐，可又怕大人一時耳軟，若真同意了他，可要如何是好。
沈簇并未像綺俏那樣慌張，她問，“爹爹是什么態度？”
大人是什么態度，綺俏并不知，她搖了搖頭，“我只知泓嘉少爺去找了大人。”她又道，“是為了求娶小姐一事。”
“莫要慌，隨我去見爹爹。”依她對戚侍郎的了解，這事兒他九成九不會答應。
書齋外，她看見俞才，于是問他，“爹爹他在里頭嗎？”
“五小姐。”俞才朝她點頭，“大人在里頭。”
“可還有旁人？”
俞才搖頭，“只有大人一人。”
她又問，“泓嘉表哥來過嗎？”
俞才并無隱瞞，“泓嘉少爺來找過大人，不過一炷香前就已經離開了。”
沈簇會意，頓在半空中的手叩響了書齋門。
里面很快傳來戚侍郎的回應聲。
“進來。”
沈簇推開門，隨即又合上。
“爹爹。”她喚道。
戚侍郎抬起頭，“你怎來了？”
“爹爹，曳兒有一事想要問爹爹。”
戚侍郎問，“何事？”
“泓嘉表哥他…”她話說一半又戛然止住。
她低著頭，既看不見戚侍郎面上的表情，也叫戚侍郎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緒。
“泓嘉他剛才來找我過。”戚侍郎也沒打算瞞著，“他與我說了一些話，也向我做了允諾。”
“他想娶你。”戚侍郎干脆直接地與她說出泓嘉前來的目的。
果真如綺俏所說，他當真是來與戚侍郎說這事兒的。
“爹爹，我不…”
她話還未說完，便叫戚侍郎打斷。
“爹爹已與他說清楚了。”戚侍郎道，“他不會再存此心思。”
果真如她猜測那般，戚侍郎不會答應，她因此也松了一口氣。
泓嘉一事，到此為止了。
“不過曳兒你要與爹爹說說，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戚侍郎左思右想也覺得不對勁，若當真是泓嘉與穗云在那屋子里，秦玉蓉不會將他叫去。
沈簇的話音帶上哭意，似是因為被冤枉而覺得委屈，她朝戚侍郎道，“爹爹，曳兒也不知母親她為何要一口咬定是我與泓嘉表哥在那屋子里。”
“昨日母親設了家宴，嬋娟來我屋里叫我，我便趕去了。”
戚侍郎問她，“什么家宴？我怎不知？”
沈簇搖頭，“母親只說是家宴，我去了后，發現只有母親與泓嘉表哥兩人。”
“我推辭不勝酒力，可母親說是在家中，醉了也無妨，我推卻不了，只好吃了一杯。”
沈簇的話叫戚侍郎皺起了眉頭，他問，“而后呢？”
“而后我便有些醉了，母親也不見了，我便撐著身子出去叫了我的丫鬟綺俏。”
戚侍郎并未懷疑沈簇話里的真假，而沈簇也確實未說一句假話，只不過當中的一些情節她省略了而已。
“你走時穗云也在那屋子里？”戚侍郎問她。
她搖頭。
“荒唐。”戚侍郎甩袖怒道，“竟還敢誣捏是你與泓嘉，若我今日不去掀了那對男女的被褥，曳兒你就要被污蔑毀了清白。”
“爹爹。”沈簇立即哭啼了起來，“曳兒冤枉，還請爹爹給曳兒做主。”
五小姐在府里雖不得寵，可終究是戚侍郎的的子女，戚月之事，已在戚侍郎心中埋了極大的怨怒，可礙于國公府的權勢，他只能忍氣吞聲。
可今日不同，她秦家不過才升了一個六品官職，竟敢想著用此下賤的手段來攀附他戚家。
他戚侍郎不是愚昧無知，今日一事秦玉蓉是打了什么主意，他不是瞧不出來。
“你放心。”他安撫沈簇道，“爹爹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泓嘉在姑丈這兒碰了釘子，只得回去，可他又實屬不甘，只能再去找了姑母。
秦玉蓉正閉目倚著榻，嬋娟一雙靈巧的手正輕揉著替她緩解頭痛。
泓嘉還未進屋便喊著“姑母”。
“夫人，泓嘉少爺來了。”嬋娟在她耳邊小聲提醒道。
秦玉蓉連眼也未抬，“就說我頭痛歇下了，叫他晚些再來。”
“是。”
得了吩咐的嬋娟于是起身朝外走去。
泓嘉正要進屋，嬋娟卻攔在了他面前。
“姑母呢？”泓嘉問她。
“泓嘉少爺請小些聲音，夫人頭痛已經歇下了，泓嘉少爺還是晚些再來吧！”
“姑母怎的就頭痛了？”泓嘉探著頭朝屋里望去，他又問嬋娟，“可叫大夫了？”
嬋娟不想與他多說，只道，“已經叫過大夫了，泓嘉少爺若有事情找夫人，還請晚些再來。”
嬋娟已經這般說了，泓嘉也只能作罷。
他道，“那等姑母好些了我再過來。”
嬋娟朝他點了點頭，“泓嘉少爺今日就請回吧！”
姑丈那碰了壁，姑母又沒見著，泓嘉這心里著實有些心煩慮亂，他低著頭，也不看前路。
戚延宏早就看見他了，只等他走到石橋上，才故意用力一撞。
隨即而來的便是一聲“噗通”，泓嘉掉到了石橋下的水池里，泓嘉不懂水性，便在水里撲騰著呼喊救命。
下人們瞧見了想要跳下去救人，可戚延宏卻伸手制止了他們，他們也只能在一旁呆望著。
泓嘉被嗆了好幾口水，又驚又恐，力氣也撲騰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