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妙研是真的愧疚自責。
孫立煥為了幫她，費盡心思找來了那些證據，周宛然為了幫她，甚至請來了周齊泰。
可她呢？
面對家人時的無力，面對徐達江時的無能，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像尖刀似的插在她心上。
別人想盡辦法推著她往前，可她自己卻成了拖后腿的那個人。
這讓孟妙研怎么能不羞愧？
周宛然眨了眨眼，佯裝疑惑：“……啊，其實我覺得現在這個結果還行啊，你向我們道歉是因為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現實又不是小說，不可能揮揮手或者動動嘴皮子就真把人嘎了。
能憑借這些事連消帶打的讓徐慕洋消失幾個月，在周宛然看來就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當然，她也知道孟妙研不是對結果不滿，只是試圖用這種方式引導著孟妙研別鉆牛角尖罷了。
“不是！”孟妙研果然急了，匆匆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你們為我做了那么多，我卻……”
周宛然笑了笑：“做了那么多？我沒做什么啊，不就是說了幾句話？”
孫立煥也反應過來了，緊跟著道：“我也沒做什么，那些東西很好查的，只付出了那么一點點時間就能換徐慕洋那個煩人精消失三個月，我高興還來不及！”
“……”孟妙研的眼淚掉的更兇了，她用手掌捂住雙眼，“別安慰我了，我……我倒寧可你們怪我。”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
孫立煥是不知道該怎么開解。
周宛然則是……有點不能共情。
在小說世界里活了二十年，她曾經或許幸福過，但年少時的那種幸福和美滿早就毀在了湮滅式的劇情洪流中。
真讓周宛然回憶過去，她想到的也只有身體被控制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被折磨的絕望。
對于身不由己，命也不由己的周宛然來說，孟妙研的痛苦其實是有些矯情的。
就像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乞丐不可能理解被山珍海味噎住的痛苦。
哪怕理智上清楚，噎住也是很難受的，甚至是能噎死人的，但在心里卻忍不住會想……
——能被噎住也是福氣啊。
正如同現在的周宛然，她會想，雖然面對這樣的局面，孟妙研表現的很無力，很痛苦，但至少身體是自己，思想是自己，身邊還有人愿意幫她，更沒有眾叛親離，那就有反抗的機會。
生活沒有給過周宛然哭泣的權利，因為她的眼淚從來不能改變她的命運，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眼淚。
楚辰希定定地看著周宛然，意味不明的視線在她臉上繞啊繞，把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都盡收眼底。
許久，他淡淡開口。
“你三歲？摔倒了要人扶起來，扶起來了還要人哄？”
他雖然沒指名道姓，但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一目了然。
孟妙研的哭聲猛地噎進嗓子眼里。
周宛然：“……”
孫立煥目瞪口呆，戰戰兢兢地看向渾身都在散發冷氣的楚辰希：“老、老大，你少說兩句。”
楚辰希嗤笑：“那讓她再哭會兒？”
“……”
孫立煥也不說話了。
過了大概兩三分鐘，孟妙研終于調整好了狀態。
“抱歉，是我沒控制好情緒。”她攥了攥手心，“能讓徐慕洋請假幾個月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我沒有對這個結果不滿意的意思。”
孟妙研頓了頓，抬起頭：“但我本來應該做的更好。”
周宛然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過了幾秒才干巴巴道：“我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沒有。”孟妙研笑容苦澀，“我母親的反應讓我很難接受，但我當時卻怕反駁她會讓家人對我更失望，所以……”
其實這些事，周宛然心里都是有數的。
但孟妙研挑破之后，她還是難免有些膈應。
理智上可以理解孟妙研的這種退縮，但情感上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被背刺的感覺。
周齊泰因為她的原因在教務處跟徐父爭鋒相對，而她想幫的人，這件事真正的受害者卻龜縮不前……
周宛然覺得對不起周齊泰。
她呼出一口濁氣：“我知道的，也能理解，但你應該知道，作為外人，我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這也是周宛然之前跟周齊泰說的話。
她停頓片刻，又問孟妙研：“那你現在是怎么打算的？繼續追責？還是到此為止？”
如果到此為止的話，三個月后，等著孟妙研的，恐怕就是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的徐慕洋了。
孟妙研噙著沒干透的眼淚，笑了。
“我準備回家一趟，無論我父母同不同意，我都要表明我的態度，不管他們支不支持我，我都不準備繼續被動挨打了。”
周宛然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
“那挺好的。”
四個人在校外吃了頓飯后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周宛然扶著崴了腳，走路有點跛的孟妙研上樓：“孫立煥去景德鎮的事你之前知道嗎？”
“……不知道。”孟妙研嘆氣，她要是提前知道了，恐怕壓根就不會讓孫立煥去。
孫立煥不符合她的擇偶標準，既然不可能在一起，她就不應該接受孫立煥給予的幫助。
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周宛然聽她嘆氣就有點想笑：“怎么？覺得有壓力？”
“……有點。”
“這話要是讓孫立煥聽見，他一定會說，為你做事是他自愿的，與你無關，更不需要有負擔。”周宛然模仿著孫立煥平時說話的語調，“喜歡你是我的事，你既然不喜歡我，那就沒必要為我考慮啊，我自己樂意不就行了？”
孟妙研‘噗嗤’一聲笑了，沉郁的心情也因此明朗了許多。
另一邊，一起往工作間走的孫立煥和楚辰希也在聊同樣的話題。
“老大，你說我這么搞，孟妙研會不會有壓力？或者覺得我像個狗皮膏藥？都被拒絕了還往上湊。”
“暫時應該不會。”楚辰希隨口答道。
孫立煥立馬高興了：“為什么？”
“因為有徐慕洋襯托你。”楚辰希嘲諷道，“你其實運氣不錯，夜路撞鬼撞多了的人，偶爾撞個豬，肯定會覺得眉清目秀。”
孫立煥：“……”這特么是人話？
但是話說回來，孟妙研這個桃花運，還真跟夜路撞鬼撞多了一樣，先是宋嘉康，后是徐慕洋，一個賽一個的奇葩。
孫立煥縱向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也并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登時又有勁了。
“那你說我再努努力，是不是就有機會把她拿下了？”
楚辰希面無表情：“有可能，舔到最后，應有盡有。”
孫立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