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陰冷,鋪天蓋地的包裹著顧青檸。
她漸漸的有了一些意識。
身體忽上忽下,似乎沒有著力點,隱約有人攬著她的胸口,將她拖行。
“快,快讓開。”
顧青檸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拖著離開了水面,被平放在地上。
風(fēng)一吹,寒氣入骨。
恍惚間,她的耳邊充斥著男人堅決的聲音。
“顧小梨我告訴你,這婚,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我是不可能跟你結(jié)婚的。”
腦子里一片混沌,頭好疼!
“幺妹,你聽娘的話,別想不開,娘回頭去你姥姥家,讓三姑再給你找個更好的。他陳衛(wèi)東算個什么東西,仗著是隊長的兒子就了不起嘛,退婚就退婚,咱還瞧不上他呢。”
這個聲音,有點莫名的熟悉。
忽然,耳邊又傳來一個惡毒的女聲:“顧小梨,是你逼我的,你不放手那就去死吧。”
撲通一聲,她被人推進了入冬的河里,被冰冷包圍。
嘶——
頭部傳來的刺痛,讓她倒吸一口氣。
一段段陌生的記憶涌入她的腦海,她應(yīng)該是穿越了!
現(xiàn)在是上個世紀(jì)60年代末,這里是距離清溪縣城三小時腳程的妙山村。
雖然距離大饑荒已經(jīng)過去了幾年,大家也結(jié)束了吃大鍋飯的時代,但填飽肚子,仍然是老百姓面對的頭號問題,土地還是集體制,大家一起出工分,年底靠工分分錢,分糧食。
買東西,需要憑票。
出門,沒有介紹信就寸步難行。
原身叫顧小梨,是妙山村顧老七家的幺女,今年十九。
今年本來是要和談了一年的對象結(jié)婚的,可誰知前兩天對象突然上門退了婚。
原主受不了啊。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折騰兩天了,今兒更是趁著家人沒注意就跑來河邊,頗有幾分以死要挾的意思。
顧青檸回顧了顧小梨的前半生,忍不住淚目。
穿越到最困難的時期也就算了,還遇到這么個事兒。
唉,造孽啊!
忽然,一只大掌扣住了她的下巴,唇上一暖,溫?zé)岬臍饬鲝目谇贿M入她的胸腔,緩解了莫名的刺痛,胸口上傳來有力而有節(jié)奏的摁壓。
顧青檸自己是醫(yī)生,她知道這是人工心肺復(fù)蘇的步驟。
有人在救她?
“噗——”她嘔出一口水,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張古銅色的俊臉,五官精致,每一處的棱角,似乎都恰到好處。
一身土的掉渣的草綠色軍便服,濕漉漉地貼著男人健碩的身上。
男人英挺的劍眉微微皺起,英氣逼人,看著顧青檸的眼眸,宛如一汪深泉,透著點漆一般的光芒,又帶著幾分堅定。
四周圍著一群扛著鋤頭的人,穿著深色老舊的棉衣褲,上頭是補丁摞補丁的,個別頭上還帶著雷鋒帽。
大家三三兩兩的圍成一團,議論聲越來越大。
“哎,這顧家的閨女還真的是個烈性子,這寒冬臘月的說跳河就跳,也不嫌凍得慌。”
“就是啊,得虧這年輕人路過,不然這人還能不能成都兩說了。”
“這小伙子也是厲害,眼見著要咽氣的人,他又吹又摁的,愣是把人給救活了。”
“就是,就是。”
另外一人點頭附和,不過卻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這顧小梨以后也是惱火咯,我聽說陳家前兩天才過來退婚,眼下這光天化日的,又被一個陌生男人又摟又抱的,還親了好幾口,這名聲和清白啥都不剩了,以后還咋找對象啊。”
圍觀群眾紛紛點頭,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一個黃花大閨女,被男人這樣又摟又抱的。
嘖嘖,有傷風(fēng)化啊!
“你沒事了吧。”
男人清朗的聲音從顧青檸耳邊傳來,她抬眸,一臉認(rèn)真地開口。
“有事。”
霍景鴻眉頭緊蹙:什么意思?
顧青檸沒有言語,直接朝著霍景鴻的方向一靠。
霍景鴻下意識退開,卻被顧青檸眼疾手快的給抓了回去,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胸口上。
“別動。”
“你想干什么!”
霍景鴻一臉的嚴(yán)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除了臉上微微發(fā)燙,心簡直要跳出來了。
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別說是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了,就算是正經(jīng)夫妻,在大庭廣眾下?lián)ППУ模彩且还谏稀吧钭黠L(fēng)有問題”的罪名。
這女人,是不要命了嗎?
“你沒發(fā)現(xiàn)我們正被人盯著么?你好人做到底,當(dāng)幫我個忙,行不行?”顧青檸小聲的跟霍景鴻打著商量。
人多,是非就多。
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旁人的指指點點,很可能會將才穿越的她打入地獄。
霍景鴻抬頭看著四周的人,在心里嘀咕: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心救人,還怕這些人議論么!
看著男人表情,顧青檸知道他是誤會了,只能直說了。
“大哥,你是男人你當(dāng)然不怕被人議論了,但是,我呢?我一個大姑娘被你大庭廣眾的摟摟抱抱,還親了幾口,你讓我怎么辦?”
“你……想怎么樣!”
霍景鴻的態(tài)度,隱約有松動的痕跡。
顧青檸偷偷的伸出兩個手指頭,“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我假裝暈倒,你把我送回去,你做舍己救人的大英雄,過幾天我還可以送面錦旗表揚一下你。”
霍景鴻遲疑了一下:“第二呢?”
“第二,我咬著你不放,說你非禮我,毀我清白,讓村民們用流氓罪把你抓起來,我們倆同歸于盡,一起完蛋。”
顧青檸說得很輕巧,但兩個選擇導(dǎo)致的結(jié)果,卻是天差地別!
霍景鴻實在忍不住打量著懷里的小丫頭,明明是一張稚氣未脫,又純潔無辜的臉,偏偏說出的話,如此心計。
看著對方?jīng)]反對,顧青檸非常機敏的抓住時機,眼睛一閉,徹底的“暈”在了霍景鴻的懷里。
這女人……
霍景鴻有些無奈嘆了口氣,現(xiàn)在他倒有幾分騎虎難下了。
他咬咬牙,只能將她打橫抱起,看著旁邊的人,開口道:“這小姑娘凍暈過去了,得趕緊把她送回家去,麻煩老鄉(xiāng)給指個路。”
情況危急,大家自然沒了說是非的心情,你一言我一語的給霍景鴻指了顧老七家的位置。
顧家是妙山村的大家族,顧老七的家就在村尾的大榕樹底下,距離村口的小河,也就三四百米的距離。
霍景鴻抱著“暈”過去的顧青檸,順著老鄉(xiāng)指的方向直奔大榕樹,遠遠地把看熱鬧的村民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