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給你媽上香!”
奶奶沙啞的聲音,在我的耳旁響起。
下意識的轉(zhuǎn)身,對上一張蒼老的臉。
蠟黃的面皮,被歲月風(fēng)霜劃出了層層疊疊的溝壑。
接過香,我跪在地上。
小心翼翼的捏著,虔誠的舉過頭頂。
緩緩三拜之后,將香插進(jìn)香爐里。
目光仰起,落在一棵參天大樹之上。
沒錯,面前的銀杏樹就是我媽。
是我剛滿月時奶奶做主給我認(rèn)下的,為的就是避災(zāi)。
而那場滅頂之災(zāi),是我父親惹來的。
我叫萬歲歲,老家是位于昆侖山腳下的格爾木鎮(zhèn)。
那年,母親剛懷上我。
為了給她采些山參松露補(bǔ)身,父親便帶上獵槍上山了。
雖然昆侖山地勢險惡,可父親自詡打小在此長大,對周圍的環(huán)境了若指掌,況且去的不是無人區(qū),便不顧反對獨(dú)自上山了。
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yàn),他很快采到了不少的好貨,眼見夕陽西下便趕緊下山。
可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忽然一群烏鴉受驚似的掠過頭頂,天空瞬間就暗了。
緊接著,身后便傳來沙沙的聲響。
像是一只腳,正一點(diǎn)點(diǎn)研磨著地上的枯葉。他走,聲響。
他停,聲滅。
幾番試探后,父親握緊獵槍猛的一個轉(zhuǎn)身。與此同時,一個黑影‘嗖’一下閃到了樹后。很明顯那東西不是什么灰熊野狼,否則早便撲過來了。
“誰?”父親將槍口對準(zhǔn)。
“嘿嘿嘿……”
怪異的笑聲,從樹后傳來。
隨后,一個裹著灰袍子戴著斗笠的人從樹后探出半個身子。
他身形佝僂,枯瘦的幾乎撐不起身上袍子。
“老鄉(xiāng)!”父親正不知所措之際,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斗笠下響起。“你看我像什么?”話畢,一只皮包骨的手從袍子里伸出。
抓住斗笠后,猛的掀開。
瞬間一張輪廓似狗非狗卻長著人類五官的毛臉,赫然入目。
那雙狹仄猩紅的眼睛,像是快要滲出血來。歪斜的嘴角下,露出一顆殘缺的尖牙。
這是黃皮子!
頓時,父親慌了。
他這是遇到黃皮子討封了!
老一輩有傳言,黃皮子修煉百年會說人話,修煉千年才能成人型。
等修成了人形,會隨機(jī)在山林劫住一個鄉(xiāng)民討封。
它問你他像什么,你說他像人,便能得道成仙。
你若胡言亂語,黃皮子的千年道行便會毀于一旦。
黃皮子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主,你毀它修行,它讓你雞犬不寧!
父親那時年輕氣盛,自然想不到那么多。
大叫一聲‘你像我兒!’,便扣下了扳機(jī)。
隨后,轉(zhuǎn)身就跑。
那一槍到底有沒有打中,父親不知道。
但之后,家里開始頻頻出事。
先是父親瘋了,至今下落不明。
再后來母親難產(chǎn)大出血生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
為了保住我的小命,奶奶給我拜了這棵千年銀杏樹作為干媽,以銀杏樹的至陽之氣保我周全。
至此,我才平安活到了今天。
縱使高中后去了市里讀書,但每年都會回來給銀杏燒香。
可唯物主義的我只當(dāng)這是奶奶為了哄我回來看她而編出的慌話,從來沒有當(dāng)真過。
“糟了!”
奶奶急促的聲音,突然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順著奶奶渾濁的目光,我望向香爐。
只見原本整齊的五根香,此刻卻參差不齊。
三根長、兩根短,正緩緩冒著青煙。
“奶奶怎么了?”
“人忌三長兩短!”奶奶皺眉“這是不祥之兆!”
話畢,晴天霹靂。
一道紫色的閃電扭曲落下,瞬間將銀杏樹劈成兩半。
緊接著,便有藍(lán)色的火苗從中竄起。
我下意識的起身想沖過去撲滅,可還未靠近就被熾熱的氣浪掀翻在地。
等再度爬起,銀杏樹已經(jīng)被大火包圍。
而那詭異的藍(lán)色火焰只焚燒著銀杏樹,卻對旁邊的干枝和枯葉沒有半分沾染。
“看來她是保不住你了!”
奶奶一把攥住我的手,表情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