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封閉的小場館內，唯有頭頂的通風口能夠透出些許光亮，但是因為植物藤蔓延伸進來，將通風口擋住了大半，場館內的光亮暗了些許。
林珂席地而坐，表情還有點恍惚。
他怎么也沒想到，剛才還打算一口咬掉他腦袋的獸頭人全部都乖乖巧巧地坐在他們的對面，雖然那張猛獸的臉上仍然兇惡，但跪坐的姿勢卻嫻熟得不得了。
獸頭人身上用于束縛捆綁的藤蔓已經解開，只留下一根藤蔓將幾只獸面人的手腕綁住，變成了簡易的手銬。
通天的藤蔓圍繞著言卿，細細密密地鋪滿了大半個場館的地面。
一旦女孩轉頭去看，藤蔓就討好般地開出漂亮嬌弱的小花朵。
林珂沒有感受到藤蔓的攻擊性，嘗試著去觸碰了一下距離他最近的藤蔓，原本脖頸處還有些細微疼意的傷口慢慢被撫平，他再伸手去觸碰的時候，就連腐蝕的傷口都已經消失，只留下了平整光潔的皮膚。
治愈系的技能，還有點像大型的群體技能。
太罕見了，這種能力。
言卿本來準備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與她心意相通的藤蔓感受到了一點女孩的意圖，四處的藤蔓凝聚著，變成了一個簡易版的躺椅。
女孩滿意地勾唇，舒舒服服地躺下去，懶洋洋地看著面前的獸頭人。
“我之前在旅店后山的隋道中，也曾看到和你們差不多的人身獸首模樣的人，但是他們的舌頭都被拔除，也無法直立行走。”言卿道：“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們和你們，有什么聯系么？”
處于主導地位的獅頭人沉默了一會兒。
旁邊的林珂表情愕然地看了過來，他并沒有真的觀察過那些形狀奇怪的怪物，晚上遇到的時候大部分心思也都放在了忍痛上面。
原來，那些東西是這個樣子的么？
“我們，曾經就是他們的樣子。”
獅頭人聲音喑啞地開口，“就像是一條隱晦又兇殘的食物鏈，最底層的就是剛被制作出來的獸頭人，有些人體質不行支撐不下去，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會死去，但有些人可以支撐下去，并慢慢地跟縫合的動物連接在一起，就能夠進入下一輪。”
“所有最開始支撐下來的人，大多都和動物的基因出現了些許融合，獲取食物就是他們能夠繼續支撐并活下去的路線。”
言卿抿著唇思索一瞬，“這個階段的食物，是人的內臟？”
獅頭人點點頭。
旁邊長著猛虎腦袋的人猶豫著補充了一句：“其實到我們這個階段，除了看著像人，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的特性了。”
他們食生肉，吃活物，茹毛飲血，仿佛最原始的動物。
但是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只是來到這邊祈福的普通人，然后進入了這個怪異又無法擺脫的怪圈內。
言卿將手指搭在藤蔓上，垂著眼，指尖輕輕地敲擊著。
就像是一層食物金字塔。
最底層的卻并不是被獅頭人說的剛剛縫合完成的獸頭人。
是旅店內，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食物’。
被砍去手腳，縫合動物的頭顱，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模樣。
無形中進入了一種競爭當中，能夠在改造過程中活下去，就進入下一階段，或許他們想要的，就是眼前這些能出人言，有人的思想，身體卻如同動物一般的家伙。
他們的具體體質言卿不清楚，但是看剛才林珂被按住時臉上的表情，大概能夠想象出來他們的力氣很大。
“展覽會什么時候開始？你們一般都在展覽會是扮演什么角色，就僅僅是展覽品么？”言卿思索著，繼續出聲。
林珂表情仍然茫然，“他們不就是展覽品……”
“展覽的時候，會有很多大人物都來挑選展覽品，被選上的展覽品就會被帶走。”獅頭人猶豫了一下，“之前聽人說，這些大人物是想找個玩樂的寵物，如果能夠被選上帶走，就能脫離展覽會。”
旁邊長著老虎腦袋的人探了個頭：“你……你也有邀請函，是來挑選展覽品的么？”
“我？”言卿挑了挑眉，女孩輕輕地搖頭：“我不是。”
看來在展覽會的日子并不好受，不然他們也不會就寄希望于根本就不認識的什么‘大人物’，還是給人當寵物。
明明之前都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
“……節目單。”
一直閉著嘴沒有出聲的林珂忽然低聲道，“你們是展覽品，想要被選中的話應該會準備一些展現自己所謂價值的節目給那些大人物看吧？”
獅頭人看了林珂一眼，表情有點遺憾地看著男生，這個本來應該是他的食物來著……
“展覽品有很多，到了展覽會末尾，會將所有展覽品放在一起，進行廝殺。在廝殺中表現出色的就有大概率被帶走。”獅頭人道：“不過，這個末尾的節目只有那些大人物可以觀看，一般的參觀者是不能看的。”
女孩坐在躺椅上，垂著眼思索一瞬：“展覽會何時開始？”
長著猛虎腦袋的人略顯疑惑地看向言卿，表情有些罕見的迷茫：“已經開始了啊。”
言卿一呆：“什么？”
“已經開始兩天了。”另一個長著豹子腦袋的人說道：“展覽會持續七天，只在夜晚進行。最后一天就是廝殺。”
也就是說，從所有玩家剛進入游戲的時候，展覽會就已經進行了。
倘若并沒有發覺還有展覽會這條暗線，恐怕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度過了展覽會一半的時光。
估摸著時間已經快到中午，兩人打算離開這里去找臨書書商量一下。
場館內只有一個門，林珂表情糾結：“外面都是把守的人，又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這要怎么離開啊？”
“誰說只有一個出口？”
言卿抬起頭，指了指頭頂的通風口，植物藤蔓仍然從通風口蔓延進來，巨大肥碩的葉子纏繞著，看起來就如同一座通往天上的梯子。
離開之前，林珂猶豫地看著身后的獸頭人們，語氣有點低：“我仍然覺得，你們還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