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之前沒有好好練習(xí)的緣故吧。”碧城收了劍，渾不在意。

岑雪兒皺眉：“那可如何是好，明天師傅便要檢查，你這樣，肯定是要受責(zé)罰的。”

碧城笑道：“根基也不是一兩天便能打好的。走吧，晚課就要開始了。”

岑雪兒仍舊疑惑，見碧城已經(jīng)率先走下校場，便不再去想，腳尖一點，飛身而下。

韓凌煙對弟子的考核確實嚴(yán)厲而苛刻。

艷陽當(dāng)空，碧城在校場上站了一個多時辰，漸漸有脫水的跡象。

每個弟子都在韓凌煙面前演示輕紅劍法，不過關(guān)的，被當(dāng)眾責(zé)罰，沒有午飯吃不說，還要在場上繼續(xù)練習(xí)，直到靜香師姐滿意為止。

岑雪兒上場的時候很是輕松，一套劍法舞完，在尾部自己加了個花式。韓凌煙皺眉，道：“劍法是學(xué)來防身用的，又不是討好男人的舞蹈，不可輕佻。”

岑雪兒垂頭道了聲“是”，回身時卻對碧城吐了吐舌頭。

碧城走上校場，抬劍做了個起手式，憑著記憶將輕紅劍法入門篇舞了一遍。

韓凌煙娟秀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喝斷了她，道：“這幾個月的修行，你就學(xué)到了這些？還不如趁早下山畫畫繡花去！”

韓凌煙一躍而起，飛到碧城身旁，手背托住她的右臂，往上抬高，腳尖踢向她左腿，厲聲道：“第一式菱花入水！今天你就練這一招。靜香，看著她。”

靜香應(yīng)了一聲。韓凌煙不再看碧城，轉(zhuǎn)身指導(dǎo)其他弟子。

午飯自然是沒得吃。碧城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站了一個多時辰，通過考核的弟子紛紛離去，被留下來苦練的弟子也逐一通過靜香的標(biāo)準(zhǔn)，有些落寞地離開了。

碧城高舉著長劍的手臂開始酸痛，左腿也在打顫。靜香看得連連搖頭。

岑雪兒陪了她一會，碧城就讓她走了。岑雪兒臨走時，在她耳邊說晚飯會偷偷給她留兩個大包子。

又過了一個時辰，碧城額頭滲出汗水，貝齒輕咬下唇，望向靜香，目光露出祈求之意。

靜香搖頭，雖然不忍，但也是為她好，“修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吃苦耐勞，你年紀(jì)輕輕，這點苦著實不算什么。”

碧城不語，咬起牙關(guān)。等到夜色四合，靜香終于放她歸去的時候，兩條手臂已經(jīng)是沉鉛一般，大腿酸脹，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回到綠蘿館，碧城躺倒床上，不愿再起身。

岑雪兒在她耳邊說了好些話，碧城喃喃應(yīng)著，一動都不想動。最后岑雪兒將油紙裹著的兩個大包子放到她床邊，自己也上床睡了。

一覺睡得卻并不踏實，身體的痛楚綿延到了夢中，碧城在瑤鈴響之前就醒了，睜開眼睛，感覺身子像散了架似的。

周圍有爭吵的聲音，碧城皺眉，翻了個身，酸痛的感覺如潮水一般涌來。

吵鬧聲越來越響，碧城無法再無視，只好坐了起來。

岑雪兒坐到她旁邊，擔(dān)心道：“怎么樣？實在不行就跟靜香師姐告一天假。”

碧城苦笑一聲，道：“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因為學(xué)藝不精，還想偷懶告假，怎么可能呢？”

岑雪兒沒有辦法，只好扶她起床。

“那邊怎么了？”碧城望向吵鬧的來源。

“劉師姐丟了支簪子，正在那到處懷疑人呢。”岑雪兒噘嘴，她平日便看不慣劉春桃斤斤計較的性子，現(xiàn)在據(jù)說是丟了最為寶貴的一支簪子，看誰都像小偷。

岑雪兒扶著碧城去洗漱，那邊已經(jīng)開始搜查起來。劉春桃發(fā)了瘋似的翻箱倒柜，將其他弟子疊好的被褥抖散，惹來一陣怨聲載道。

碧城不去理會，跟岑雪兒一起朝庭院走去。

“哈！果真是內(nèi)賊，這不是找到了！”劉春桃露出得意的神色，看向門口的碧城道，“平日里看著挺乖巧，沒想到骨子里是個下三濫的竊賊。”

劉春桃站在碧城床鋪旁邊，床上被褥凌亂，那支金簪就是從碧城枕頭下搜出來的。

岑雪兒呵斥道：“你不要胡說！”

“胡說？”劉春桃揚了揚手中的金簪，“人贓并獲，還想抵賴嗎？”

“碧城不是那樣的人！”岑雪兒著急道。

周圍的女弟子們臉上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抱著些看好戲的心態(tài)。碧城素來清高，與她們交情算不上好，現(xiàn)在她們都巴不得看她出丑。

“偷了就是偷了，還不敢承認(rèn)嗎？”有一個女弟子幫腔。

“就是，飛花流門規(guī)，拒不認(rèn)錯可是罪加一等。”另一個尖細(xì)刻薄的聲音道。

碧城看了那名弟子一眼，轉(zhuǎn)眸望向劉春桃，淡淡道：“我沒有偷。”

“有沒有偷不是你紅口白牙說了算！”劉春桃見她反駁，漲紅了面頰，怒道。

“自然也不是你紅口白牙說了算。”碧城道。

“你！”劉春桃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動手。瑤鈴聲響，女弟子們都嚇了一跳，似是剛想起還有晨練。

“有本事的就跟我去師傅那里對質(zhì)。”劉春桃道，輕蔑的看著碧城。

“正怕你不去找?guī)煾的亍！北坛钦f完，不待她答話，率先出了門。

岑雪兒忙跟了出去，擔(dān)憂道：“碧城，有人要陷害你。”

碧城停住腳步，望向她。她說的是“有人要陷害你”，而不是問“你有沒有偷金簪”。這說明從始至終她都是站在自己這邊，沒有懷疑過自己的。

碧城有些感動，握了握岑雪兒的手，笑道：“清者自清。”

她們趕到的時候，早有人向韓凌煙稟報了此事。韓凌煙一雙妙目朝碧城掃來。碧城行了禮，喚了聲“師傅”。

“春桃說在你枕下搜到了她的金簪，可是真的？”

碧城頓了頓，道：“是真的，但弟子沒有偷東西。”

劉春桃冷哼一聲，道：“不是你偷的，難道是簪子自己飛過去的？”

“說不定真是它自己飛去的。”碧城清亮的眸子定定望著劉春桃，看得劉春桃心頭火氣，礙于韓凌煙在場不好發(fā)作，只能握緊劍柄。

“放肆！”靜香呵斥了一聲。

碧城和劉春桃都垂下頭去。韓凌煙嘆了口氣，道：“我門下弟子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好的不學(xué)，盡學(xué)些偷雞摸狗、市井吵罵的本事，真是好得很！”

碧城聽韓凌煙言語，已經(jīng)是認(rèn)定她偷了簪子，抬頭看了一眼，抿唇不語。

韓凌煙凝目望向她，道：“你可是不服？”

“弟子不服。”碧城道。

“那就去冬暖閣掃地，掃到服氣為止。”韓凌煙拂袖離去。

碧城領(lǐng)了掃帚，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跟著靜香去了冬暖閣。

岑雪兒望著碧城的背影，咬了咬唇，轉(zhuǎn)身對劉春桃道：“劉師姐，昨日師傅新教的劍法還望賜教。”說罷，不待劉春桃反應(yīng)，拔出腰間長劍，朝劉春桃刺了過去。

劉春桃皺眉，慌亂中迎敵。岑雪兒聰明伶俐，一套輕紅劍法使的行云如流水，劉春桃左右支絀，想要下狠手反擊，又怕傷了岑雪兒，跟岑家結(jié)下仇怨。心里有了顧忌，幾招下來，頗為狼狽。

“岑雪兒，你為何執(zhí)迷不悟，總是幫著碧城那丫頭！遲早有一天，你會因為她受累！”劉春桃道，長劍架開岑雪兒猛攻的劍式，后退一步。

岑雪兒噘嘴：“她沒有偷你的東西，你為什么要陷害她？”

“大家都看到金簪在她枕頭下，事實如此。”劉春桃見她又要向前，跳了開去，道：“我不與你糾纏。”說罷，離了院子，尋別處晨練去了。

岑雪兒望著她的背影跺了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