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人聲一起，犬吠聲此起彼伏。

圖方下意識回頭，看見了拄著拐站在街口的徐老太。徐老太沖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徐老太坐在街口的大碾盤上，示意圖方也坐下來。圖方看了兩眼碾盤上厚厚的黃土，直接坐了上去。

“住的還行吧。”

“嗯，大家對我們都挺照顧的。”

“那就好。”說完之后，徐老太就用她的拐杖給匐在她腳邊的狗撓癢癢，似乎忘了她把圖方叫來的目的。

“您叫我，是？”

“啊，對了。差點忘了。”

“您說。”

“我孫女，叫徐徐。”

“嗯，知道。”

徐老太笑笑，臉上的皺紋顯得很溫暖，“我們徐徐威名遠播了是吧。”

“確實。”圖方笑著點頭。

其實，無論有意無意，人們總是容易把話題扯到徐徐身上去，他們在寫生的時候，更是聽著帶路人講了很多徐徐的事，將徐徐夸得是天上有地下無。

董朗更是，本來就話多，不知從哪搜羅了很多徐徐小時候的事，就更收不住了，他做著飯，董朗就在旁邊念叨來念叨去的。

圖方這才發現，董朗這幾天，好像沒在他跟前念叨了。

圖方也承認，徐徐真的，很清爽。她就像一汪清泉，只是站在那，就讓你覺得舒服。

“孩子，奶奶想問你點事。”太陽往西挪了挪，將徐老太更多的暴露在陽光下，她摸出發舊的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

圖方不知道自己為何感覺到了徐老太的局促，“您說。”

“徐徐這孩子，是我抱養的。打小就聽話，懂事，就是這性子軟，容易上當受騙。徐徐是我的命根子……”徐老太的突兀，圖方也沒有接話。

吳老太最近一點一點的瘦下去，徐老太基本上隔兩日就要去看看，即使明白，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去和死去，是正常的，她很淡然，甚至在剛養徐徐的十幾年里，她都很淡然。但是徐徐越長越大，她的擔心越來越多，她也越來越想活著。她覺得自己活著，才能給徐徐活下去的底氣。

整個村子的人都在打著徐徐婚事的主意，她雖然老了，又不瞎，哪只眼睛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現在也就有姐姐護著，才有吳家那一大家子做親戚，她才能護得住徐徐。將來她們都走了，徐徐是絕不能留在村里的。

她雖然讀書少，卻也知道，躲在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好的辦法，人越多，她的徐徐就越不起眼。

以前總覺得教她一些掙錢的營生，她怎么也能靠自己活得下去的，是她忘了，徐徐的相貌做的太出眾，無論去了哪里，都不安全。

她認為，圖方二人，就是徐徐的機會。

徐老太再開口，“孩子，你教畫畫嗎？”

圖方略有些愣，上午剛跟董朗說到徐徐畫畫，“嗯，放寒暑假或時間多的時候，在自己家教些孩子。”

“孩子，學畫畫，貴嗎？”徐老太眼神渙散。

“還可以。”圖方看看徐老太的側臉，心里略有猜測。

徐老太看看圖方，也笑了，“孩子，好孩子。改天來奶奶家里，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回去吧。”說完，率先走開了。

圖方看著徐老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遠，仍然站在那，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