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渾身都是無法抑制的顫抖，冰涼刺骨的河水漫過頭頂，夾雜著細碎的流冰，傾數灌入鼻腔，淡淡的血腥味從口腔中彌漫開來。
于冰冷湖水中沉沉浮浮的少女意識逐漸模糊，掙扎無果的四肢慢慢變得僵硬脫力，無盡的黑暗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瞬間將她整個人吞沒。
“衛九，你怎么這么愚蠢，真的以為本王喜歡的是你么？若非你是衛家的嫡女，你以為本王會多看你一眼？”
“九妹妹真是天真，靖王殿下早已與我姐姐私定了終身，妹妹也不用腦子想想，如你這般任性嬌縱的性子，靖王殿下怎么會喜歡你？”
“衛九！你害死了薛離還不夠嗎？！萬箭穿心該有多痛，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你有什么好？值得他這般惦念著你，即便拼著尸骨無存，也要護你一生平安，你憑什么值得他這樣？”
“小九，聽哥哥的話，不要再任性了，以后若是哥哥不在了，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似夢似醒間，往日的一切一幕幕走馬觀花般在眼前一閃而過，蜷縮在床榻上的少女緊皺眉心，貝齒在下唇咬出了一片刺眼的血色，蒼白的小臉上有大顆的淚珠不斷滑落。
“小姐！小姐您醒一醒，嗚嗚——小姐！”半趴在床榻上的婢女握著少女纖細的小手哭的滿臉淚痕。
模糊的意識逐漸回籠的時候，衛云雪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耳邊傳來的女孩的壓抑哭聲，她很想睜開眼看一看，然而渾身都是針扎般的刺骨痛意，眼皮也像是被千斤墜扯著沉重的睜不開，她的腦海中渾渾噩噩，幾番掙扎無果，她索性放任自己再度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衛云雪忽然在睡夢中打了一個冷顫，爾后猛然睜開了眼，只是腦后傳來的鈍鈍痛意還是讓她忍不住低呼出聲：“啊——”
聽見自己的聲音，她陡然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身上蓋著的錦被，她……這是還沒有死？
“小姐！小姐您醒了！”一道掩飾不住驚喜的女孩聲音將她的神志徹底拉了回來。
衛云雪順著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這一看卻是徹底的愣住了。
……祭星？！
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眼前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淚眼婆娑的女孩，分明就是那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小丫頭，只是她的模樣比她印象中最后一次見她的時候小了好些歲。
可是祭星不是早在兩年前就為了救自己而死了嗎？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祭星看著她眼睛中的茫然不由得一急。
“祭星？”她神情恍惚。
“嗯！奴婢是祭星！”祭星擦了擦眼角的淚，拼命的點頭。
衛云雪愣愣的看著她，忽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再看看房間中熟悉又陌生的布置裝飾，這分明就是自己未出閣前的臥室！
這是什么情況？衛云雪對眼前發生的事完全摸不清頭緒，她分明是已經死在了火海里，可是為何醒來之后，不僅身上沒有半點燒傷的痕跡，就連她原本眼睜睜的看在死在自己眼前的人，現在居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心緒一亂，本就受涼的腦袋中鈍鈍的痛意更明顯了，衛云雪有些耐不住的低低抽了一口涼氣，她……莫非是在做夢？眼前忽然一黑，她不適的閉了閉眼，任由自己向后暈了過去。
沒有摔進柔軟的床榻上，反而被一只略顯纖瘦的手臂攬住了肩膀：“小九！”
衛云雪聽見熟悉的聲音渾身一個激靈，陡然睜開了雙眼，不期然的撞入了一雙滿是擔憂之色的淺褐色眼眸。
“……云生哥哥？”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似有些不敢置信。
“嗯。”衛云生緊張的看著她，將另一只手中端著的藥碗放在了身后的高腳小幾上，然后動作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問道：“小九，頭還是很疼嗎？”
“你是……云生哥哥？”
衛云生一愣，隨即眉心緊緊皺起：“小九，你怎么了？不認識我了嗎？“
衛云雪呆愣愣的又看向祭星：“……祭星？”
“小姐，是我，我是祭星。”祭星跪在她的床邊，看著她這副宛然是失了魂的模樣急的馬上就要哭出來，“小姐，你別嚇祭星啊，祭星這就去叫太醫！”說著，她便抹了抹淚，匆匆的跑了出去。
衛云雪還是一副久久回不過神來的呆滯模樣。
衛云生心疼的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的低聲道：“小九，若是真的不想成親，哥哥去求求薛王爺好不好？”
“成親？”衛云雪愣愣的重復了一遍。
“會有辦法的，哥哥幫你想辦法好不好，只是你要答應哥哥，萬不可再做跳水這般危險之事。”
聽見跳水和成親這兩個詞，衛云雪一團漿糊的腦袋終于清明了過來，呆愣了好一會兒，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臉色瞬間一白，急切的一把抓住了衛云生的手，連聲道：“鏡子，云生哥哥，給我鏡子！”
衛云生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給她拿來了梳妝臺上的銅鏡。
衛云雪急忙接過，向里面看過去。
啪——
銅鏡自手中跌落，骨碌一聲滾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衛云雪一臉震驚之色，鏡子中的那人分明是她，但分明又不是她！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在二十一歲那年，分明死于火場之中，但銅鏡中映出的她，分明還是十四歲的模樣。
她這是回到了七年之前？！
“小九！”衛云生看著她的神色，嚇得趕緊握住了她的手：“小九怎么了？”
“云生哥哥。”衛云雪看著他臉上無法忽視的緊張疼惜之色，轉身撲進他的懷里，眼眶忍不住就是一熱，聲音有些哽咽。
衛云生一愣，眼中的疼惜更甚，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他輕聲安慰道：“好了，已經沒事了，小九不怕，有哥哥在。”
衛云雪忍不住狠狠咬了咬下唇，逼退了涌上眼眶的眼淚。